真金长叹一声:“母后生病了。我不想让她太过烦心,这些事情我都瞒着她。”
我奇怪了。察必怎么会生病?她要是病了,必定是需要借着生病名义做些什么事。而况,这些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她作为皇后不可能听不到风吹草动。为何这种危急时刻,她反而突然病了?
还没来得及去见察必,达玛便上路回萨迦,我只得打算下次回大都时再去找她。离开的时候,朔风四起,天空压着沉沉的黑云,闷得令人胸口不适。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接下来的短短几个月间,我将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
公元1285年这年的冬季异常寒冷,滴水成冰。达玛一行人走得极艰
一事物,为将来设立乌斯藏宣慰司作准备。觉莫达本想跟着达玛一起走,贝单便也提出去婆家看看。为了息事宁人,且仁特又年幼,达玛索性两位妻子都不带,留她们在大都。
离开之前我去见了真金。出乎我意料的是,真金竟是一脸憔悴。他消瘦了许多,再也不复往昔的豪迈英姿。我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真金,发生什么事了?”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偷听,方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听说前几天有汉臣秘密上书,称陛下年事已高,应该禅让皇位于皇太子。”
“什么?”我吃惊地掩嘴,立刻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是谁上这种大逆不道的奏折?此人是要害你吗?”
“不一定是故意要害我,中原王朝确有禅让传统。”真金倒没有失去理智一味责备,他愁眉不展地腰头,“可这不符合蒙古人的习俗。下一任大汗必得是上一任死后经忽里台选举而出。新大汗选出以前,由太后摄政,也有先例。”
我看他忧虑过重,小心问道:“你父皇什么反应?”此事可大可小,关键取决于忽必烈本人的态度。
没想到我这一问竟使得他惊慌失措冷汗涔涔,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父皇自然震怒。最糟糕的是,此事被阿合马余党所知。他们上书要求公开那道秘密奏章!”
“天哪!这是借机要害你啊!”真金与忽必烈因为之前的种种事件,早已起了罅隙,怎经得住这些谗言?为了争夺皇位,历史上父子相残只是发生得还少吗?
“唉,父皇已经批准,下令御史台配合。”他原本魁梧的身躯因为忧思过深而形销骨立,“幸亏御史台都事尚文深知这密章关系重大,暗中藏之,以杜谗言。可万一阿合马余党非要深究,我全家性命便岌岌可危!”
我没想到,踌躇满志的真金竟因为一封密章变成了惊弓之鸟,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我不知如何劝慰他,只得舔了舔他憔悴消瘦胡子拉碴的脸:“真金,别担心,你母后一定会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