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最里端的地毯上围坐着一群女眷,中间穿着大红喜袍头上坠满珠宝的,便是墨卡顿公主。她长得更像父亲:小眼睛,塌鼻梁,圆盘大脸,身姿丰满。蒙古人婚俗不比汉人,新娘不用蒙脸,毋须坐在洞房里呆等新郎。恰那一进帐,墨卡顿公主便一直盯着他,她的目光越来越委顿,脸上满是委屈。一旁的喜娘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许是让她打起精神来。
所有亲友都敬完了酒,最后,恰那跪在阔端面前叩了三个响头,脆生生地喊:“岳父大人。”
阔端笑起来胸膛震动如雷,一开口,声量便压倒所有人:“好,乖女婿,起来说话。”
这套蒙古礼仪恰那已经排练多遍,却被岳父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吓着了,起身时居然不小心踩到自己衣袍的前襟,一个踉跄跌了出去。事发突然,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拉他,他便这么直直跌在地上。
等他被人抱起,七嘴八舌地问他是否摔疼。他不言语,将我从怀里掏出仔细查看:“小蓝,你有没有伤到?”
品质恶劣的小人,
即使聪明也要疏远;
毒蛇头上虽有宝贝,
谁敢将它抱在怀里。
——《萨迦格言》
我没有伤到任何地方。早在他撞上地面时,他的一只手就死死护住胸口,护住了我。我呜呜叫着,提醒他受
“新郎来迎亲喽!”
草原上扎着座座白色的帐篷,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马头琴悠扬。凉州的夏天清凉舒爽,蓝天清透,白云如絮,草地上开满金色粉色的野花,迎风摇曳。空气里漂浮着烤牛羊肉的味道,夹杂着清新的青草淡香。
随着欢呼声,一队人马缓缓过来,装饰着彩带的马车上堆着高高的箱子,是男方的彩礼。恰那骑在最中间的小马驹上。他今天穿着艳丽的蒙古长袍,腰扎彩带,头戴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身后还佩带着最小号的弓箭。只是九岁的恰那实在太矮小,本来是主角的新郎,却被周围的高头大马和健硕男人淹没了。他一直闷闷不乐,幸好八思巴陪着,时不时传递给他温和的笑容。
我缩在恰那的长袍里,好奇地看着这一切。走到最大的蒙古包前,恰那绕蒙古包一周,八思巴的贴身侍从扎巴俄色出列,向女家敬献了一只羊和其他礼物。女方接受了,然后恰那下马,手捧哈达,向端坐在蒙古包正中的阔端献上。恰那的贴身侍从贡嘎桑布奉上美酒,恰那向帐内的女方亲友一一敬酒。
我第一次见阔端,不由从恰那的袍子里偷偷探头,看威震天下的成吉思汗所出的孙子。阔端四十多岁,高大魁梧,腼着肚腩。典型的蒙古人方阔大脸,留虬髯胡须。他的长子启必帖木儿站在身后,眉眼倒是比父亲长得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