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已有主意,回答说:没错,我觉得自己很可能得老年,到时候就这么做。
我们国家有“成年监护”制度,但我不赞成这种制度。指定家庭成员成为监护人的策略太愚蠢。因为家人与被监护人之间存在利害关系。不知该说幸或不幸,我作为单身人士,没有这种选择。因此可以指定某个我信任的朋友做我的成年监护人。不过,无论指定谁,只有一个监护人都不保险。当利害冲突出现,人很容易就会变。
既然如此,不如效仿医疗现场的团队护理,邀请各领域专家组成团队,针对委托人实施生活管理(lifemanagement),而非护理管理(caremanagement)。这个团队里不仅有护理管理人[4],还有医生、理疗师、律师、税务师、咨询师,以及我的朋友,等等。召开护理会议(服务提供者会议)时,我这个委
才说的那位老人就是毛遂自荐,主动前来的。他的话从头到尾都条理分明,为人也很乐观。
他是位退休教师。
调查归来的学生忍不住笑着说:“就像看到了未来的上野老师!”
我走访过许多机构,也见到了许多老人。其中不乏动作迟缓、毫无生气、一整天都只是坐着发呆的老人。如果去全是老年认知障碍者的护理机构,还能看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等死的老人。
有访问者问:“即使变成了这样,也非得活下去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一位护理专家回答说:
“你们看,一到吃饭时间,那位老人还是会好好地张嘴吃饭对吧?有食欲,就意味着还有活下去的能力。每个人都会死,在死亡来临之前,让他们好好地活下去,就是我们的工作。”
看过许多机构之后,我放下心来,觉得以后即使变得跟那些老人一样,能继续活着、在别人的帮助下活着也很好。不过,必须委托我信赖的人和护理机构。
即使,也不意味着丧失情感。我们已经知道,认知障碍只是认知上出现障碍,感情不会受到影响。依然会有喜怒哀乐,有食欲也有性欲,能分辨食物好吃还是难吃。即使已经认不出子女,但能感受到身边的人是否与自己亲近、对自己好不好。过得开心的时候会心情舒畅,反之则会难受。如果有个地方能让患者安享晚年也很好。要是我以后了,也想在那样的地方度过。日本的护理机构中,确实存在一小部分地方,让我相信这愿望有可能实现。
撰写《当事人主权》(上野千鹤子、中西正司合著,岩波新书,2003年)之际,我不止一次被问及:再怎么强调“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也得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如果得了认知障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