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厌女症男人,伴着苦涩的滋味浮现在我的头脑中的,便是吉行淳之介[1]。吉行是文坛著名的风流公子,据说很得女人喜欢。他描写的是娼妓的世界,即以出卖身体为业的“内行”女人们。其成名作《骤雨》曾获芥川文学奖,据说是意识到永井荷风[2]的《濹东绮谭》而写的。永井也写做身体买卖的女人。好色的厌女症男人都喜欢娼妓,他们的喜欢,并不是把娼妓当作人来爱。他们喜欢的,是对用钱买来的女人的任意玩弄和控制,让她们甚至身不由己地主动服从自己,被视为永井所作的《榻榻米房间秘稿》[3]〔1972〕,写的是让卖身女人因性快感而达到忘我的嫖客“达人”的文化,是一个将终极的男性支配通过语言来实践并完成的文本。
奥本大三郎〔1981:162〕对吉行淳之介的评语是,“毋庸置疑属于厌女思想谱系中的作家”,他还加一句,“可是,有厌女思想的人却又不能不在意女人,这便成为他们的软肋”。奥本嘲笑吉行的女性读者增多的现象,“那情形仿佛小鸟停在猎枪上”。
奥本一语道破了好色男人的厌女症。“好色男人的厌女症”之谜,应该如何解释呢?是否可以说,因为他们对男人的性的主体化不得不依赖他者女人这一悖论非常敏感?换个说法是,每一次想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时,都不得不依赖女人这种恶心污秽不可理喻的动物来满足欲望,男人们对这个事实的怨与怒,便是厌女症。
男人们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一定想过,要是能不靠女人自己也能过该多好。所以,崇尚少年爱的古希腊人的厌女症,比异性恋的现代人更彻底。我对美化男性性的同性恋者持不信任的态度,便是这个原因。
约二十年前,我和富冈多惠子、小仓千加子三人合著出版了《男流文学论》〔1992〕,那本书开篇便拿吉行淳之介来开刀,是因为我对他抱有满腔怨恨。虽然我并没有受到过吉行本人的性骚扰,但却不能不忍受来自吉行读者的同龄男人们的近似性骚扰的话语。他们对我说,“去读吉行!读了你就懂得女人了”。
甚至有女人为了知道什么是女人而研读吉行,的确,别的女人在床上的举止,不问男人是不知道的,所以要向女性经验丰富的男人请教。不过,她们终有一天会发现,那里描写的,不是真实的女人,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幻想。当然,即便如此,女人可以从中学到配合男人、当他们的合演伙伴的“智慧”——把吉行的书当作这种教科书来“学习”的女人,也会有的吧。
吉行仅仅因为性交的次数多、人数多,并将那些经验当作小说的主题,便在文坛上被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