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司劫易容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脸,衣衫杂乱,蓬头垢面,他仿佛正对着一面看不见边际的镜子,那副手脚被铁链束缚却仍旧粗咧咧的走路姿态,被推搡时拧紧的眉头,嘴角时常抿起的哂笑弧度,甚至他自己都不曾留意的所有细节,都与他本人丝毫不差。
若说唯一有差别的,便是他因膝间伤势未愈而隐藏在步伐间的微小踉跄。
他才昏睡了几日,那传言中的生关也仅能让他已踏入鬼门的一脚迈回来,却不会让他再有更多的恢复。
覆在上梁雕花间的掌心紧攥,指尖深陷入木缝,随着司劫一步步走近,厉执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更在司劫跨入门内的霎时间,低头一口咬在手臂,才得以堵住喉间险些迸出的怒吼。
离之际,又听到软绵绵又细若游丝的一句反驳,虽也夹着瑟意,但仍格外的熟悉,“是北州人残害我们至此,他们才最可恶——唔!”
厉执蓦地伏至墙头,果真一眼看到记忆中那个瘦小柔软的小姑娘蜷缩在靠近壁墙的这一边,话说到一半便被人堵住,而堵住她嘴巴的倒也不是别人,是住在她隔壁的一个婶子,只见那婶子惊恐看向门口,眼见外头的北州兵并没听见她的话,才稍微松一口气,也放开她。
“那还不是因为那魔头,不然怎么别人都好好的,偏来我们村子!”没好气地说着,那婶子眼见她嘴角微微嚅动,又戳上她的额头,压低嗓门道,“可别再说胡话了,属你跟他们家走得最近,万一被知道你就糟了……”
“……”小姑娘抬头望着对方眼底的畏怯与担忧,终是低下头,抱着膝盖不再开口。
那是阿眠。
相隔数十尺,天地灰蒙,他看到司劫被恶意推搡时微侧的身影,虽是仅有一刹那,但身后缚着铁链的两手交错,每一根横亘在指节的碎长竹片,都清晰地映入厉执眸底。
像剖骨的刀,轻易将
平日总是干干净净,尤为喜爱穿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手捧着以油纸包裹的糖藕片,递给他时指尖总是细白如葱段,此刻满身斑驳的污泥,又被雨水浇透,发丝凌乱,像只受伤的鹌鹑,单薄地裹成一团。
强行收回视线,厉执垂了眼,本不打算继续在此听下去,谁知动身之下水珠滴落耳尖,混杂着远远传来的细微碎响,他猛地朝前方看去,果然看到有影影绰绰的一行人正朝祠堂走来,不像是北州兵的巡队。
下一瞬他已飞快沿着壁墙向上,脱去臃拙的蓑衣悬于屋脊,隐入与前庭院落相通的正堂上梁,悄无声息,与黑冗冗的祠堂融为一体。
而稍微稳定心神,再抬眸看去,透过大开的头门,眼见那一行人距离祠堂越来越近,厉执不由又一怔。
他看见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