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打算出门的,但他一催,我便反而不想顺从他意。我不理会敲门声,转身进了房间里配备的浴室。
走进浴室,我在盥洗台之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镜子被擦得一尘不染,将我纤毫毕现地映照出来。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孔,略长的刘海隐隐遮住眼睛,眼角狭长,嘴唇薄削,肌肤冷白,显得清冷,没有人气。
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死水,没有波动,深黑如渊,里面本该存在着的光芒被偷走了。
我闭上眼,打开水龙头,将一捧水洒在脸上,用冰凉的水将自己从无谓的思绪中唤醒过来。
出门之前,我回望一眼这间卧室,这间据说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卧室。
深蓝的墙纸将整个房间笼罩,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对面架子上摆着大小样式不同的几个相框,里面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我。
也只有我。
五六个相框里的我都是不同年龄阶段的,大多背景像是在学校。有合照,也有单人照,不过最近的一张也不过是我高中的时候。
这两天我最常看的那张照片回溯到我的高中时代。照片上的我穿着西装制式高中校服,校徽看不清了,我也不记得是哪所学校。
这是我在这间卧室醒来的第三天。
门外传来管家张伯克制有礼的敲门声,足以提醒,却并不显得聒噪。我抬眼望向墙上的石英钟,8:00。
和前两天一样,分秒不差。
我躺在床上没有动,因为我知道,门外的的敲门声会停了下来。
就像我猜的一样,敲门声只是叩响了三声,而后空荡的走廊就归回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楼的时候,张伯已经在餐桌前站好了,见我下楼,便点头对我示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伯平日里也不怎么和我
明明是我的照片,我却毫无印象。
与照片相对的一整面墙上,摆满了模型,小到几厘米的机器人,大到与我一样高的航模。
据说这都是我亲手组装的。
又是据说,多好笑,我的一点一滴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看来是我发呆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那个烦人的老家伙又来了。
我知道的,张伯走了。
张伯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他和这家中的所有帮佣一样,沉默得体,连脚步声都不轻易发出,整间屋子静得如坟墓一般。
这里的生活就像是计算机的既定程序,同样的流程每天都会上演。我仅仅在这里待了两天,就摸出规律,如果十五分钟之内我没有走出房门,敲门声便会重新响起,催促我出门。
令人烦躁。
在床上静坐了许久,我卡着时间线,在十四分钟的时候,才翻身下床,穿上脚边的拖鞋站起身,环顾了下自己身处的这个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