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万钧吩咐完,没有再看沈惜言一眼,大步上了汽车,泛着冷光的漆黑轿车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怒吼着消失在夜色中。<
“你说我是怪物?”赵万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问。
沈惜言点点头,又猛地摇头,最后只是倔强地仰着下巴。
月亮卷入层云,徒留一抹黑压压的阴影,赵万钧看着沈惜言,脸色的彻彻底底暗了下去,他眼神如刀,把原本还义正辞严的沈惜言看得心虚起来。
赵万钧本就不怒自威,连他那些军队里的插香哥哥有时都怵得慌,何况胆儿比芝麻还小的沈惜言。
九爷动了一下,沈惜言还以为九爷要揍他,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眼睛也闭上了。
风都没有,安静得可怕,唯有沈惜言还在继续说,大声地说——
“断袖分桃,大逆不道。”
“男的爱上男的,要遭世人唾骂,要被乱棍打死。”
“死了连祠堂都不收。”
“最后变成孤魂野鬼……”
再次睁眼的时候,九爷已经站在两尺开外的地方,一个拉洋车的正巧路过,被他拦下。
“你叫什么?”
车夫擦了把汗:“回九爷的话,我叫牛三。”
“牛三,送这位沈公子回严公馆,车钱直接找你东家领。”
“得嘞九爷!”
多年来刻入骨髓的噩梦在最无防备的时候终于被挖了出来,如同剥开一张看似新鲜的果皮,猛然直面那腐烂狰狞的内核。
对此,他十年来从未鼓起过勇气。
沈惜言中了魔怔一样重复着当年父亲在他耳边说过的话,那句弥漫着惨叫和死亡的伦常教条,是说给九爷听的,更是给自己的警告。
沈惜言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看在赵九爷眼里却犹如千万根反复插在心尖的针,他从未料想过,那个处处依赖他的小少爷,有天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惧怕他,会咒骂他,会说出如此诛他心的话。
没想到玫瑰的刺儿要真扎起人来,还挺够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