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一步步挪过去,连痛哭都难以发出声音。
那是一片狼藉,外围几个陌生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的不成样子,中间的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他无比熟悉,他曾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花灯,躺在娘亲的怀里酣睡。
而他们就在那里。
无声无息。
左轻越头昏脑涨,几欲呕血,跪在他们的身侧,小心翼翼的触碰
他们原本羡煞旁人,般配至极。
荒林很大,愈发静谧。
突然,左轻越楞楞的抬头,瞳孔骤缩。
远处的上空惊起飞鸟,嘈杂的响动来势汹汹,惊叫怒吼不绝于耳,左轻越身体一颤,下意识起身要冲,可就在这时——
“你们这帮畜生!”怒吼几乎要冲破天际,那是父亲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
步。
这一旁支如今只余下左父这一脉。
族长下令格杀勿论,即便十三年未归家也难逃此劫,左父别无他法,带着妻儿一路逃难,小轻越容貌过于显眼,只好被迫带上了面具。
穷途末路之际,逃入荒林。
“小越,小越……”温和漂亮的娘亲如今已是灰头土脸,将他藏在一处隐蔽的荆棘从后,摸着他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躲好了不要出声,看见什么都不许出来!”
“阿卿——”娘亲的声音尖利,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鸟雁。
左轻越骤然一惊,他下意识要冲出去,可想起父母的嘱咐,只好咬牙往里面缩了缩,惊恐的捂住耳朵,身体不可自抑的颤抖着。
可这根本无济于事,那些声音无孔不入的折磨他,不知过了多久,荒林早已陷入黑暗,野兽沉重的呼吸似乎在周围巡游着,而后又慢慢离开。
伴随着一声鸡鸣,左轻越慢慢放下早已僵硬的手,声音争先恐后的涌入耳朵,原本清亮的眼眸暗淡无光,他抬眼看着灰蒙的天,慢慢站了起来。
他没有朝南走,而是慢慢向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左轻越终于停下脚步,拳头死死的攥紧。
娘亲努力的凶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最后亲吻了一下他的眉眼,“爹爹和娘亲陪不了你了,以后要乖一点,面具戴戴好……等到明早你就从这里出来,一路朝南走,北屿齐家,找齐伯伯,知道了吗?”
那时左轻越已有十三,面容稚嫩间得以窥视以后的风姿绰约,他自小聪慧,自然明白此去在无相见之日,他拉住娘亲的手,“娘亲,带我……”一起吧。
娘亲,我不想一个人。
“钰儿,来不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急匆匆的走过来,用力抱了一下左轻越,“小越,好好活下去,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别害怕。”
那怀抱宽厚温暖,可旋即温暖散去,两道身影在孩子清亮的眼中匆匆远去,一个高大可靠,一个温婉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