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河还是那副挂着笑的模样:“还以为社矫官要现场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秋焰动了动嘴唇想呛声,温遇河又说:“社会是生存法则,用尽各种方式,让自己活着。”
“社矫官。”
从见到人到现在,温遇河从没高声说过话,但嘈嚷的电视声都盖不住他暗哑的嗓音,每个字在秋焰听来都清晰无比,他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干嘛?”
“你觉得那里脏,那里乱,但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在那里求个生存,那里就是社会。”
“你这个住所又是怎么回事?”秋焰指着材料上的小区名:“这明明是个旅馆,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当常住地和联系地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他心里抱怨监狱的那些人办事儿也太不靠谱了,材料随便填一填,都不核实下就这么放出来了?
温遇河又回到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神情:“怎么不能当?我长住那儿不就是我的常住地?”
“你准备长住那儿?”秋焰觉得这人瞎扯:“那种地方……”他将将打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那种地方也太乱太脏了吧,里头住的什么人连老板娘都搞不清,简直比监狱还要乱,把你放出来假释是让你回归社会,而不是自我放逐到一个比监狱还要差的地方的。
但他忍住了,只说:“那种地方太乱了,对你回归社会没好处。”
秋焰再一次体会到无处辩驳的心情,这种心情今天频频出现,令他十分不适。
他只能翻过常住地这一篇,看着昨天下午从同事那借调出来的标准版“社区矫正方案”,里头分门别类地囊括了需要他初步填写的矫正对象的基本情况,背景资料,存在问题包括社会适应问题,思想观念问题,最后还有风险评估,以及最后初步制定个人矫正方案。
秋焰思索这份方案回去后要如何第一次评写?
温遇河目前的社会适应度如何?虽然病歪歪的,但秋焰觉得他好像挺适应,思想观念?这人的思想肯定有问题,但具体是哪儿的问题?这人有没有风险?秋焰觉得他岂止风险,简直十分危险。
果然,社矫文书报告不是这么好写的,还没动笔,秋焰已经开始头疼。
温遇河一下就笑了出来,秋焰盯着他,略带恼怒,温遇河却越笑声儿越大,抖着肩膀问:“矫正官,你说什么是社会?”
社会……是人类与环境所有关系的总和。
秋焰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句话,但他不会这么往外说,这么掉书袋的话只会招致温遇河的嘲笑,不知道为什么,才认识这么短短一两个小时,秋焰却觉得好似能预料温遇河的某些反应。
但预料归预料,他却有些拿他没辙。
什么是社会?秋焰皱眉说:“你问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