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的工作快要结束了,我很快就会回来,没准还会比这封信更早抵达你的身边。想想觉
已记不清是今年第几次与你通信,但之前都是在楼下的花园写完后,交给家里的小鸟飞上楼给你的,所以这大约能算今年第一封拥有邮戳的信件吧。
千言万语汇于心头,突然又不知该从何写起——其实每一次给你写明信片时,我总是这样。
燕城近日的天气很好,我昨天去见了那个叫我哥哥的孩子,他叫程皎,你还记得吗?他有喜欢的人和新的生活了,我并未打扰,只是去远远地看了看,单纯为他开心。而我当时看着他在蛋糕店里笑眯眯地逗那个男孩玩的时候,突然便想起了你。
下午的时候我整理书房,看见了一本顾城的诗集,大约是你上次留在这里的,里面还有一页夹了书签。
像三月的风扑击明亮的草垛
应该叫你什么好呢?
梦里面,我用钢笔点了点你的额头,轻声试探了一个称呼。
你便弯弯眼睛,答我:“在哦。”
那画面太真,我几乎无法分辨究竟是否是梦。
盼归,程太太。
是叮嘱你不要拆开,但我想你会看穿我的口是心非,并且善解人意地装作的确未曾看见。你总是那么好心,会为我随年岁增长的愈加嘴硬留足面子。
不过我还是决定亲笔告诉你。
在你高二春假后的返校日,我抵达燕城,决心为你写一封信。我措了很多次辞,手边堆满了许多张只才开了头便被废弃的纸张。每当看到那些残缺的信件,看到那些酸涩的笔触开头,我便会无数次想起自己当时梗絮纷乱的不宁心绪,我以前看不得,于是将它们封进了同一纸信封。
如今虽仍未敢说完全坦然,但至少我已拿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全部坦诚。
阿回,我从前曾一次次卑劣地想过,你或许终有一天会知晓我的心意。后来我又觉得自己运气终究不好,竟被你以那样的方式知晓,自苦不已。但转念想一想,或许所有运气都用来遇见你,倒也划算。
春天在每个夜晚数她的花朵
我也很喜欢这两句。
一直没有说过,与你对视时,我时常觉得自己已经在你眼中过完了这一生。
你不要皱眉头,亲爱的阿回的先生,我向你保证那是非常好的一生。
而之后更让我欣喜的,是醒来之后发现,我们的确还有很长的一生可以相伴。
我和珍珠鸟都在家等你。
恪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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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爱的程先生:
展信佳。
后来,你说你也爱我。
我昨晚做了场梦。
梦里又回到你小时候,家里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便来请教我。
但其实我也不知。
我回头看你,你却突然是长大的模样,笑眯眯地也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