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在躲我吗?”他终于问出口来,
程恪行看着庭中的孤树,眼中的光芒意味不明,好半晌才开口回答,嗓音却已经哑了:"阿回,我只盼望你日后不要躲我。”
“先生好没道理。”程昼回道。
程恪行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山上的芒果还未熟,但程家的芒果永远都最最香甜。
程昼回忍不住为这求和信号抿嘴失笑。
在先生的眼里,他是不是永远都是个贪嘴甜食的小孩子呀。
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主动答,两人坐在院子里,远处有山间的鸟鸣,近处只剩小匙与碗壁轻微碰撞的声响。
许久没吃过,家里阿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程昼回贪凉想多吃几口,但勺子刚下去就被另一只骨节明晰的苍白手掌将碗收了回去。
昼回睫毛颤了颤,抬起头,顺着和尚离开的方向看去,意外又不意外地瞧见了院墙外那道仿佛沉默了一辈子的身影。
意外是因为这些天他终于第一次见着程恪行了。
不意外,是他潜意识里一直觉着,只要自己回头,程恪行永远都会这样安静地立在那里,沉寂地望着他的背影。
程昼回的毕业旅行在酒店里见到程先生的一刻便戛然而止,程恪行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消失了,是由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随行助理替他安顿的程昼回的住行与返程。在国外漂泊无根整整四年,
结果在见到程恪行后的第二天就回来了
程昼回坐在他对面,眉眼柔和得快要入进西厢壁上的古画里去,口中说出的内容却是前所未有:“我从未生过要躲您的念头,日后也必不会有。先生杞人忧天,为绝后患倒是自己先不要阿回了。”
头回被人这么数落,控诉的语调却仍然是温温和和的,程恪行被他堵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叹了声气般轻轻回应:“好的不学,学
“别吃这么急。”程恪行说。
程昼回肠胃不大好,小时候总因此闹得程恪行也上不了学、工不了作。
好吧。程昼回听话地放下小匙。
在先生眼里,他还是那个贪嘴不知自控需要大人盯着的小孩子。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一直盯着呢
“先生。”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回家这么容易。
没在安大略看到瀑布,程昼回的心里其实暗自松了口气。他看过王家卫的电影,虽然自知这想法幼稚可
笑,仍然在潜意识里觉得和人共看瀑布的约定不祥。
没看到也好,春光乍泄虽美,终究还是太短了。
山中不知岁月,但程昼回默默地数着日出日落,原想在见到程恪行时便问问他,这十七天都在做些什么,但他却先一步看到了程恪行迎面走过来时,手中端着的杨枝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