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媛在黑漆漆出租屋里仰着头,凭窗外黯淡月光看正在给她修灯泡张沉,张沉对修理这件事出乎意料地熟练,可还不容她细细琢磨这人为什这熟,头顶灯绳忽然咔哒声,紧接着整个屋子大亮。
突入其来强光像道危险信号,七媛刚想说句“操,张沉你他妈真迅速”,可这句感叹还未出口,她仰头看见坐在梯子上张沉,五官表情全被淹没在头顶光线里,唯独轮廓上笼着层光。她心跳得咚咚响,毫无预兆,那句“操”直卡在嘴边,最后被她活生生咽回肚里。
七媛想起这些快要入土陈年旧事,趴在大排档木桌上忽地笑,笑着笑着甚至呛自己好几口,于是她又捂着嘴大声咳嗽起来,眼眶因为用力被激得充血,又疼又酸,她只能不断眨眼。没会儿,道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把醉醺醺脸衬得清醒几分。她没喝多少,思维和平日里样清晰,视线模糊只不过因为眼里蒙层眼泪。她趴在桌上歪过头,看旁边正在喝啤酒
你出钱,俩岂止是没亏,简直是为自己爱好找个冤大头啊!”
张沉说:“想多,没愧疚。”
七媛咯咯笑起来,笑完便扑通声倒在面前桌子上,歪着脑袋看张沉喝酒。
看着看着她想起他们来北京第年冬天,那时张沉已经剪头发开始读研,可浑身上下仍然没点好好学生样子。这件事从大学时开始困扰她,几乎困扰她整整七年——谁都知道张沉永远是他们系第,但为什他浑身上下没有丁点好学生气质?
后来想想,这件事根本不重要,重要是她不该因为屁大点事对个人产生好奇。
她没像张沉样考上研究生,却只因为这点好奇,也许是别难以言喻情愫,她拒绝省会工作机会,心甘情愿跟着乐队做北漂。
那时她在排练室附近租个地下室住,边和乐队排练边找工作。有次,她正抱着鼓垫练习,头顶灯突然响起尖锐滋啦声,没两秒便毫无预兆熄灭。七媛怕黑,隔壁还有对情侣抄家伙打架,满屋砸东西声和连篇脏话,她在黑暗里怕得快哭出来,手忙脚乱找手机给张沉打电话。
她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可还不到半小时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开门,张沉站在走廊灯泡下,肩上扛着架梯子,只手还拎着只老工具箱。地下室走廊廉价白炽灯打在他身上泛起层光,七媛看他眼,手忙脚乱为这个来救急人让出条路。
路上她问:“你哪儿来梯子?”
张沉把梯子架好,利落地上去,拧着灯泡对底下人说:“在你家门口小卖铺大爷那里借,等会儿还要给人家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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