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我理所当然再次对他一见钟情,然后我们顺理成章相爱。大学是个适合发展爱情的好地方,无忧无虑,可惜我们这辈子没有机会。
摸着这本日记的手气得发抖,老程强压着想撕掉这些糟乱东西的想法,又翻到下一页,里面写:原来已经到了九九年,可我怎么还在想九七的事?我昨晚又做梦了,梦见他慢慢凑近我,当他的鼻尖快挨到我鼻尖上时,我看到他忽然笑了,他平时并不笑,因为他的生活里很难有值得开心的事,但我总会在他面前做出些令人发笑的举动,也算作我身上一种值得庆幸的特殊能力。梦里他像从前一样离我那么近,朝我脸上吐烟圈,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也不足以形容。再醒来时窗外已大亮,周围空荡荡,厚被子被我踢下床堆着,我没管这堆棉花,抬头往窗外白茫茫一片看去。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我看雪,忽然发现我不知道他冬天穿什么衣服。
这叠厚重到难以承受的日记描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形象,让人抓不到正形,老程理所当然对自己儿子日记里写的人产生极大的好奇和隐秘的厌恶,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身旁的主人公,看他和程声截然不同的长相和打扮,忽然道:“你和我儿子气质很不一样。”
张沉和老程想象中的人不一样,他在年长者面前依然游刃有余,等两人走到医院后门的围栏旁时甚至自然地给他掏烟递火,完全没把他这个长辈身份放在眼里。老程没有拒绝,嘴上叼着烟,接过张沉手里的打火机,刚点燃烟头就听到旁边这个年轻人说:“您还能看出气质来?”
“当然能。”老程把打火机还给张沉,收回手时笑了:“我这辈子眼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人,当官的、做生意的、带孩子来上访的,我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这是句实话也是句狂妄话,一旁的张沉点头,侧过半张脸来看向老程,眼里有股若有若无的挑衅情绪,他问:“您把我单独叫出来想聊什么?”
“聊我儿子,不然我们之间有什么能聊?”老程低下头,猛抽好几大口烟,等一缕缕呛人的烟雾从口鼻散干净,才重新开口对身旁的张沉说:“我儿子原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小时候淘气得不得了,每天在外惹是生非,我被调去外地工作好一段时间,刚回来就听他妈妈给我打小报告,说有一晚发现程声蹲在砖墙底下抽烟,呛得满脸眼泪,他那时候才十四岁,压根不会抽烟,是在偷偷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他从小就向往这些出格但不入流的事,有一段时间他迷文艺片,跑来跟我说:爸,我以后也要找一个丧里丧气、不说人话的姑娘当女朋友,他觉得那样的人很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