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啥东西都没有,我怎么寄。我请他们,要是路过广州那地儿,到花店里买束玫瑰送家里去。”
梁超宇现时笑得就像一朵花儿。
易青巍也“靠”了一声。
他摆摆手,不等梁超宇就先
易青巍低着头,用鞋跟磨地砖上的水渍:“前段时间,老向还跟着我们一起给病人插管儿,没几天,轮到他躺病床上来等我给他插管儿。我不敢打包票,万一哪天我真没熬过来——反正得先撂句话给他,不然,耽误他一分,我都有罪过。”
“出去之后人跑了怎么办?”梁超宇问。
“我能出去,他就跑不了。”易青巍回。
“可说不准,姑娘做什么的?”
刚才的笑意没散完,现在更浓。
“寄给谁?”
易青巍斜他一眼,问:“打听这么细做什么?”
小汤山医院现在的医护人员是从全国各地的军医院里挑来的,易青巍在其中算年龄小的,梁超宇把他当自己家中的小弟看。大家从前不相识,一夕之间成为了一同站在生死线边缘的战友,很容易熟悉起来。
梁超宇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揶揄道:“够浪漫的。”
易青巍靠着墙,扑哧笑出来,没个正形。
同一个凌晨。
“你38床那位怎么样了?”
“好歹没闹了。”
“50毫升了还闹?算是情况好的了。”
非典病人被隔离,如同被监禁,生死未卜,与社会脱节。既需医身,又要医心。病患靠医生排解,而医生无处排解。
“人家是个男孩儿。”
四五十岁的老古董被冲击了,目瞪口呆:“靠。”他想起什么来,激动地问,“就前天来找你那个!”
易青巍看了看门外:“您小点儿声。”
“我就瞧着不对劲,我就说,兄弟情看起来怎么跟我和我媳妇儿一样。”
易青巍转移话题:“那你给嫂子寄的什么?”
提起他,易青巍总归有些开心,沉寂的湖泊里不可多得的一缕活水。
“浪漫吗?我叫他别等我了。”
梁超宇洗手的动作慢下来,语塞。
他做了几十年医生,楞头青的时候被资历深的护着,等他升到主任位置来了,也同样,抢险救援的第一线从不让没有结过婚恋过爱的小年轻上。梁超宇打心眼儿里欣赏易青巍,因为听人说他是自愿申请来的。
“现在治愈率越来越高了,情况越来越好,我们死不了。”
易青巍不打算继续答,只问:“有没有烟?”
“没有。”
梁超宇弯腰,拧开水龙头,扑了一脸水,醒神。易青巍正摘下面罩,对镜整理头发。男卫生间里空旷,说话有回声。
“你寄了什么?”
易青巍不太提得起精神聊天,只想快些补觉,他懒懒地说:“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