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模仿,他和萧韫落笔的力道都会有所差别,字体可以相近,但撇捺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同。
起初遂钰并不明白萧韫为何教自己写字,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单纯觉得他的字写得难看,后来才倏然明白,他是想将他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他在教他的,都是他曾经走过的路。
遂钰从萧韫这里学会了交易,学会了用手中拥有的东西进行交换。
世子妃诞育嫡子,于整个鹿广郡而言,是再次获得一位能够继续带领整个南荣王府延续繁茂的将军,是鹿广郡的未来。
本该天生无情的人,怎么会拥有那样一双多情潋滟的眼睛。
亦或者是遂钰自己的幻觉。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抬起右臂,冷光随着动作刹那闪烁。
萧韫脸色骤变。
刀锋冷冽,遂钰将匕首紧紧抵在喉管,将诏书抛向萧韫的同时,坚定道:“我有话要说。”
出紧攥在手中的两道墨迹未干的诏书。
写得太急,砚台打翻也来不及收拾,沾满墨香的手指深深嵌进诏书柔软的布料中。
少顷,萧韫终于察觉出几分异常,些许懒散疲倦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遂钰,过来。”男人命令道。
“你是在命令你的臣子,还是南荣遂钰。”
“南荣王府为陛下鞠躬尽瘁,世子妃诞育嫡子当得到朝廷的祝贺,臣想请陛下下旨,赐此子满月之礼,待南荣世子成为新的南荣王后,册封此子为世子。”
遂钰轻声:“臣知陛下忧虑西洲使团一事,故而请命劝诫公主和亲,必不使陛下烦恼。”
公主是否和亲的议程消磨了数月,遂钰从起初的不确定,再到明了皇帝的心思,胸腔中的烦躁并未因洞察萧韫而消散,反倒连着十几日地睡不着觉。
萧韫愿意做明君,也想做合格的父皇,这对于潮景
萧韫:“把刀放下!”
“我。”遂钰动了动手腕,说:“看完诏书我们再谈吧,陛下。”
……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遂钰脸颊的逐渐泛红,或者,或者萧韫的神态也逐渐变得像他手中匕首的锋刃般凛冽锋利。
他阅读仔细,逐字逐句。两道与他笔迹一般无二的诏书出自遂钰之手,但遂钰知道,唯有逼迫萧韫誊抄并盖上玺印才算是一份完整且生效的旨意。
“我……”
遂钰眼皮颤了颤,声音染上一缕极其明显的恐惧,他看着萧韫遽然起身,即使对方并未向他走来,他仍不可控制地向后急退。
他仍旧畏惧萧韫。
说不清究竟是皇权更令他恐慌,还是萧韫这个人带给自己的威压。
被萧韫注视时,无论是谁都会产生一种被宠爱的幻觉,萧韫那双眼睛看得苍生,洞察百姓,亦可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