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那种不受控制的无力感渐渐褪去，身上才有了点活人的温度，滑进被褥中，即鹿蜷缩起来，怀里牢牢抱着段从祯的外套，才放松不少，缓缓睡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即鹿有些恍惚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掀被下床，穿衣洗漱。
望着手臂上绵密的针口，还有数年都没有消褪的烙伤疤痕，即鹿哽了一刹，脑中霎时回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中一个慌神，瞳孔微颤。
挑了一件长袖棉麻质地的T恤，遮住手臂上丑陋痕迹，即鹿低睫，手掌轻轻抚过柔软
凌晨三点十五。
又梦到那个地方。
浑身脱力地坐在床上，即鹿喘了口气，抬手堪堪掩住半张脸，睫毛在掌心不住颤抖。
那种感觉又来了。
窒息的，撕裂的，濒死感。
手腕被猛地攥住，如同老虎钳一般的力道，即鹿痛喊出声，回过头，入眼就是一张狰狞的脸。
隐藏在厚厚眼镜片之后，那双狡黠可怖的，带着贪婪的眼睛。
男人盯着他，阴恻恻地笑了，
“这里，只有你和我。”
头顶蓦然闪过一道凄厉闪电，照亮了昏暗天空。
傍晚，大雨倾盆。
站在生锈的铁门面前，即鹿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仰头看着头顶的牌子，兀自低声念叨着，片刻，回过头去，有些茫然地望着身后的女人。
一阵风吹过，拉扯得铁门上的链条哐啷作响，在萧瑟秋风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你是即鹿吧？”
面前蓦然出现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高大壮硕，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
他觉得脑子好像要分成两半，不断争夺这唯一具躯体。
从床头柜中拿出药瓶，紧紧握在手上，即鹿捏着自己的领子，大口呼吸着，冷汗大颗大颗自鼻尖滚落，滴到绵软温暖的被面上。
即鹿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余光瞥见床头边那件叠起来的外套，即鹿心尖动了动，伸手拿过来，抱在怀里，低头将脸埋进去，轻轻地呼吸着，这才觉得安心很多。
就好像段从祯拥抱着他。
即鹿勉力睁眼，看清了面前镶嵌在建筑顶上的雕塑。
一只巨大又凶恶的，振翼而飞的海东青。
正低头，双目锋利地盯着他。
·
从梦中惊醒，即鹿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回过头来，看着他，即鹿轻轻点头，“我是。”
男人笑了笑，温和又沉稳，拿出插在口袋里的笔，“请跟我来吧，我们去了解一下基本信息，然后再登记入院。”
有些犹豫地回头等待自己的母亲，女人却站在铁门外侧没动，朝他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开了。
即鹿霎时慌乱，脚步一转，朝铁门跑，“妈……”
“你妈不用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