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斯琦低头推下眼镜,“来之前和家里人坦白,和奉天事儿。”
林双玉意料之内地张张嘴,讶异道,“你跟他……”
“姐反应很大,教训很多,也为考虑很多,说实话,她说每条每句都是担心过,解决,正在解决,没解决都有。是,和奉天要是各自找姑娘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肯定要顺风顺水简单多。但快乐呢?这种虚无缥缈东西确确当不饭吃当不钱花,但就是这些让和奉天想认认真
都是他要过。你们城里人上人,人好,得体,是是非非都清楚,奉天那个点花花肠子没有人能绕过?你说郑老师你要哪天看不上儿嫌他不大气没文化是条乡下出来小土狗怎办?他不肯回家,他要再跳次湖,离他这老远,救都救不……”
林双玉指尖再次探到眼下,这次碾到并非青虫,而是真在拭泪。她背对着郑斯琦,背如既往地站直直。
“阿姨,不是人上人。”
郑斯琦捏紧手里CT袋,坚硬塑胶片发出“咔嚓咔嚓”细响。乔奉天当时告诉他时候,潦草语带过,语气轻松如同下水游次凉爽泳,不小心抽筋,便上岸。可彼时既然想着死去,心里其实是该有多斑驳块漏风大洞?
“每天要打卡上班,迟到也要扣工资挨批评,请假得层层上报比登天还难。大学老师赚也是那点儿死工资,除假多没什好处。也要担心房价物价油价最害怕就是晚高峰堵车和赶论文,养闺女也头疼,也有头疼脑热还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时候。跟您生活年代可能真不样,但奉天没什区别。”
“他比豁达有韧劲儿多,您说他不大气,其实觉得不对,他很大气,他很有格局,只是您没发现。换句话说如果俩生活在同样成长环境和附加条件下,他会是混得比成功那个。说句可能不太中听话,比他命好。”
林双玉怀里抱着拿床要晒絮,“你就喜欢他这个?又倔又能忍?”
“是,喜欢他这个,但也不仅仅是这个。”
“老太婆,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额喜欢。搞不懂男人干什就非去喜欢个男人不可,老天爷看要生气,要不高兴,要说你们没心肝没人常。”
“可有些人规规矩矩辈子就惹老天爷高兴?苦样没少吃,坎样得个个过,这不是个例。”郑斯琦接她手里被絮,嗅到股清新又陈旧樟脑味,“您如果觉得是在强词夺理唱反调,那承认,您如果还想听,能再说出百条冠冕堂皇理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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