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开着他的揽胜极光来接的机,从机场直接去了墓园。
墓碑上那张定格的黑白相片里,老人笑得温和又慈祥,面前堆满了鲜花和水果。在宝立健案台前幕后的轮番曝光中,有媒体报导了这位一直在为受害者们维权的朴实法律人。这位一生默默无闻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老人,终于用这样的方式来到了公众的眼前。他的刚正、坚持、侠骨柔肠、不求回报被人们感叹、尊重和缅怀。
秦穆在墓前伫立许久。周弋见他瘦了不少,怕他让冷风吹坏了,便找了个“去看师娘”的由头将他拉走了。两人到超市采购了些瓜果蔬菜送过去,坐下来陪着她聊天。肖夫人已经从打击中缓了过来,精神状况还不错。她请了位厨艺了得的护工阿姨,硬是要留他们吃中饭。
下午秦穆去了律所,却没有接待客户,而是把手头的工作简单整理了一下,让律助联系法律援助中心,主动讨来了个留守女童遭受性侵的案子,研究了半天。
他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好久不见的北纬和东经一开始都待在远处警惕地盯着他。盯了半天北纬先认出来,迈着猫步过来用头蹭他的腿,温柔地叫了声。秦穆将它抱起来摸了摸。东经冷眼看了会儿,也不情不愿地“喵”了声,它的嗓音特别浑厚,叫完大概自己觉得有点儿尴尬,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用肥肥的屁股对着他。秦穆笑起来,在它背上撸了两把。
小动物总是有神奇的力量,让人发自内心地平静和愉悦。心里那些乱糟糟的事就这样被放了下来。秦穆躺在那张久违的床上,睡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安稳觉。
转眼就到了春节。中国人的农历新年最讲究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秦爱华提前两天就打了电话来,说郑艳很想他,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回家过个年。秦穆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大年三十的下午带着年货回去了一趟。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过年了,踏进那座老旧的楼仿佛穿过了某个时空隧道,一步一步走得都是年少时的楼梯。他敲开门,在秦爱华和郑燕不合时宜的热情里坐下,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什么外来怪客,破坏了他们的平静生活。
自从秦穆离家后,两口子的关系反倒缓和下来。郑燕这些年富态不少,平时除了打毛衣就爱和老姐妹跳广场舞。秦爱华眼睛老花得厉害,不敢总盯着电视看了,就跟隔壁的老王约着出门钓鱼。哪想到钓了几回爱上了,成天往外跑,让太阳晒得黝黑。桌上的那盘红烧鱼就是用他钓上来的鲤鱼做的。郑艳在厨房里忙活,秦爱华坐着陪聊,大多数时候都是秦爱华在说,秦穆简单地回应。气氛不尴尬也不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