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清没有再回诊所,独自一个人去了小渔村的陡峭处,那儿连渔民都不常去,地势险恶,崎岖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稍有不慎,就是摔个粉身碎骨。
他从白天坐到了日暮,任由海风刮过他的脸颊。
夜里忽然刮起了风,许临清就躲在大石之间,听着远方野鬼一般嚎叫的海浪声,空中划下一道闪电,轰的一声把夜空照亮,像是要将大地劈成两半,许临清的脸被风刮得生疼,不多时,就有豆大般的雨点无情地砸落在他身上。
许临清冷得浑身都在抖,他的视觉逐渐被剥夺,只有海面的灯塔在指引着他,是不是只要跳下大海,一切就能终结。
听闻溺水的人会不自觉的挣扎,但依旧无法阻止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他会张大嘴想要呼救,越是求生,便越是易死,他会沉入海底,被鱼啃食血肉,尸首分离。
小渔村消息闭塞,许临清在这里一点儿外界的信息都接受不到,未知让他产生了恐慌感,在小渔村的两天,他总是会回想起君鹤开枪前的那个眼神,糅杂了不敢置信、委屈和阴狠,仿佛在控诉他就这样抛弃自己。
可是许临清没有理由不走的,哪怕被君鹤囚禁了两年时光,他内心从来没有真正的屈服过,而当自由的曙光照进他的世界里,他必然是牢牢抓住这一点希望。
在小渔村的第三天夜晚,许临清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一夜都睡得不安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次日本该是他和沈新寻约定好启程的日子,但照顾他们的医生神色却有些异常,许临清这种多次逃亡的人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即使医生再怎么假装无事发生,到底还是不能逃过许临清的观察。
他没有告诉沈新寻,趁着医生不注意的空档离开了诊所。
许临清抬眼,死死盯着远方的光亮,脸上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眼前一片水雾,视线已然模糊。
他颤抖着,在呼啸的海浪声、在狂风,ba
帽檐遮住他的脸,许临清混入人群之中,终于得到了些风声——君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污蔑他和沈新寻是盗取君家机密的员工,两人的照片电视上时不时播放,而闭塞的小渔村最多消息来源也就是新闻频道,自然得知他和沈新寻是“盗窃犯”,怪不得医生神色怪异,想来是为窝藏了两个罪犯而苦恼。
君鹤也许很快就会赶到了吧。
而距他逃离,也不过短短三日。
那下一次呢,又或许说,还能有下一次吗?
一次次走到这一步,许临清心里竟然再也没有多少愤懑与不甘,在猫抓老鼠般的游戏里,他抗争过、努力过,却还是被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逮捕,也许他真的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君鹤才能真正的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