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回来。”老太太坚
只有奶奶跟他提起过,他该叫这个人“爸爸”。
“还是不对。
淮栖的某种潜意识再次激烈地提醒他。
他手里的那个红色“幸运瓶盖”让他回忆起的父亲明明是儒雅随和的,喜欢大海,英语口语很棒,还兼职着船上的翻译工作。
淮栖抹开层层灰尘,才发现回忆像个出了bug的程序,出现了两个“父亲”。这两个人长相、经历,淮栖对他们的记忆都不太一样。
淮栖的大脑像是损坏的留声机,按错的唱针在黑胶圆片上留下一圈圈划痕,不断摩擦乱调,嘲哳的声音逐渐刺耳,凑合出了几段怪异的韵律。
……
他回想起他被奶奶拉走,转头望向墓碑的时候,亲戚们仿佛都戴上了相同的面具,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窃窃私语,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外人。
他们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明明那个鼓起的小土堆之下睡着的是他的父亲。
导致闻钱说漏了嘴,他撤回语音之后又开始含糊不清了,然后打字道,“不说了,对象回家了,我做饭去了。”
他又添了一句:“遇见什么事随时call我。”
不只是鬼,淮栖发现闻钱这个道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怕”简一苏的。
今天是周六,明天一天没课。今晚就可以算到周末里。
等公交车的时候,淮栖按以前的习惯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她应该已经从医院回家了,只不过听起来像是在外面。
而且这bug竟然是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尘封在脑海里的。
他之前怎么没觉得很怪。
……
“你不准回来,”老太太严厉地叫醒了他,道,“乖乖待在遥城上学,你回来我跟你生气。”
淮栖以为是奶奶的迷信在作祟,解释道:“我成年了,没什么不能见的……”
“不对。
这种眼神淮栖其实在之前见过的。
他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的照片,偷听到这个男人的死因时,也是这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淡漠得好像他们在说别人,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亲戚们说这个人是一个啃老的文盲酒鬼,嫖赌沾尽,死于酗酒之后的交通事故。
淮栖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因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淮栖听她的声音沙哑,愁道:“你老是不注意身体。累了一定要及时休息“你那里的声音怎么听来那么杂?”
“没事,”老太太说道,“准备明天要给你“给你爹上坟,你姨妈家大老远地赶过来帮忙呢。”
淮栖陷入了一片沉默,他说:“明天我回去。”
奶奶就没让他参加过父亲的葬礼。
甚至有一次他偷偷跟过去看了眼父亲的墓碑,都被奶奶一边训责一边拉回家去,找神婆给他“驱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