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早痛得血色全无,只是握紧了拳藏在脚弯之间,表情却是波澜不兴。
「痛你就叫出来。」秦泊看著少年犹带稚气的脸上始终褪不去的倔强,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痛了!」少年飞快地回了一句。
秦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加重了力度,看著少年额上慢慢渗出冷汗来,表情却还是丝毫不变。半盏茶的时间长如度日,上好了药,秦泊松了口气,把药瓶往少年怀里一丢,又转回身去做他的药。
少年看著秦泊忙碌的背影,突然问:「呐,秦泊,你想你的小松鼠麽?」
房中烟丝缭绕,窗边一张松木支的床,被褥乱了一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半抱著膝蹲坐在床上,只穿著一条水蓝色绸裤,赤裸著上身,细致得如同陶瓷娃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眯著眼看著眼前人忙里忙外。
半晌,那个一直弯腰看顾丹炉的人终於站直身,一手抄起一旁桌子上搁著的绸带,走到床边。少年温顺地低下头,让他把自己一头散落的发束起,露出背上骇人的鞭伤。
「照炉下的手,还是国舅爷下的手?」
少年理所当然地应:「当然是舅舅亲自动手,照炉敢麽?」
「为什麽要打?」
秦泊连头都没回,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应道:「想,当然想,老子他妈地想,那又怎麽样?等哪天你把皇帝的位儿抢回来了,我就能把小松鼠接回家了。」
少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他没见过秦泊的「小松鼠」,只是常听秦泊念叨,回去问过了人,人家说,是个长得很结实的少年,总之怎麽都跟「小松鼠」这三个字拉不上边。小松鼠当然不叫小松鼠,叫雁琉云,是秦泊捡回来的,後来没几年,又被秦泊送出去了。
送去盛京,在某位皇子身边做事,等到需要的时候,成为犀利的一著棋。
「怎麽?」听不到身後有响应,秦泊回过头,「你想谁了麽?」
少年眉毛微动:「昨天练武,被师父打昏了三个时辰。舅舅说哥哥在京里受苦,我还敢偷懒,不能不罚。」
「哦。」
少年似乎也不在乎对方的应答,看他又回身去翻柜子里的东西,便微晃起身子,看著床上的影子变化。好一阵,见那人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青瓷药瓶,才忍不住道:「秦泊,不能换一个药麽?这个用的时候没什麽,第二天起来要痛死人的。」
被唤作秦泊的青年回头白了他一眼,走回床边:「反正你也忍得住。国舅爷的鞭子上有倒钩,钩上还有药粉,不用这个药,你今晚就知道什麽叫死去活来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将少年的身子扳过来,看著他背上密布的伤痕,挑了挑眉,拧过一块湿布洗过了伤口,再慢慢沾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