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在意别人对我蓝色眼睛的各种议论,出国后更是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个,仅有的几次也是被赞美。
但我还是习惯性地随身携带一幅黑色美瞳,就像曾经只能透过蓝色眼睛和妈妈相遇一样。
有时候想江沨想的狠了,或是半夜从梦里哭着醒过来时,摸出来带上,然后长久地对着镜子看。
常常望着望着,眼前就模糊一片。
我们各自分开成长,从对方的生活中剥离,究竟还能长成相似的模样吗。
江沨眯起眼睛,敛去眼睛里的光,自下而上地看过来,“你觉得我在报复你?”
“不是吗?”
他的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开,顺着敞开的浴袍下落,极快地扫视一圈之后又说:“那就是吧。”
重回卧室,江沨微扬起下颌朝着卧室里的洗手间示意:“先去洗。”
门一关上,我脱力般后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盯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衣冠不整,狼狈至极,胸膛泛着大片的红,似是目光留下的轨迹。
又来了。
这种带着羞辱意味的惩罚,亦或是报复,如同漩涡把我一层层严密地裹住,随着水波载沉载浮,由不得自己。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却从中获得了隐秘的欢愉。
可本该跟我一同沉沦的人却抽身在岸边,冷冷地旁观着,也或许不屑一顾。
钢琴声重新在身后响起,江沨双臂空落落地越过我游走在琴键上,目光也随之滑开。
我的人生好像就在不断的失去,以及不断地寻找过去的影子中,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掬了把水泼到脸上,我不再看镜子,径直走去洗澡,
直到浑身像是解冻般缓过劲儿来,才挪到洗手台前,尝试着用手指扣掉眼睛里的黑色美瞳。
指腹几次戳到眼睛,终于把两边的都拿出来,其中一个不小心被撕成两半,我抽了张卫生纸把它们包好扔进垃圾桶。
眼睛酸涩疲乏,红血丝顺着瞳孔细细蔓延开,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戴过了。
开学前教导主任在教师会议上反复提过很多次,为人师表,行为举止、穿着打扮都要规范,不要搞独特,然后意有所指地瞥过来。
他对我这个关系户似乎格外怨怼,我也无意与他多做解释,早上去学校前把眼睛遮了起来。
交叠的身体之间好像凭空生出了一道透明玻璃,亲吻和拥抱过后,又重新泾渭分明起来。
“你如果觉得还不够的话……”
我双手穿过玻璃,按在他大臂上踉跄着站起来,面对面挤在钢琴和琴凳之间的夹缝里。
浴袍本就松垮,随着动作滑落到手弯,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只手就要去解系在腰间的带子,手下蓬勃的肌肉鼓胀一下,手腕被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