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现在他在他爸嘴里都没名字了,大概嫌他搞同性恋太丢脸,连提起都觉得厌恶吧,林瑾瑜想:现在我只是个代号叫“那个不听话”的丢人玩样、孽子,合该滚蛋的货。
那声重重的、烦躁的叹息也许是后悔生了他。
门外林怀南关心了侄子几句,问他什么时候来的,小堂哥道:“刚到,没……没多久。”
“工作上都还好吧?”
“还行,慢慢也稳定下来了,”小堂哥道:“各方面都挺好。”
林怀南不是很喜欢“X总”这个称呼,因为不喜其中洋溢出的浓浓市侩,bao发户气息,因此打过交道的人一般都叫他林先生。
“老爷子在这儿一切都好,”医生措辞客气,输了密码,将他引入单人加护病房区域:“每天的费用都会出单子,您需要查看的时候可以在一楼窗口打印。”
“嗯,麻烦了。”林怀南声音不大,眉眼间透着股倦色,脸上半分笑模样也没有。他按规矩做了消毒跟防护,医生来到林老爷子所在的病房前,开门道:“您请进——”
房门洞开,林怀南走进来,看见自己侄子一个人站在探视窗口前紧张搓着手。
“哟,小叔,”他看见林怀南进来,“唰”一下直起身,道:“巧了,今天你也……”
“那你……”林怀南似乎想询问些什么,但又有些羞于启齿:“那你最近……有消息吗?”
他说得模棱两可,并未直言什么消息,好似在打哑谜,但小堂哥脸上并无疑惑神色:“……一点点,小叔你别着急,我一直……不大有空,合适了再说。”
小堂哥最近不像很忙的样子,林瑾瑜只觉无数窸窣的交谈声如奔马一般经由双耳涌入脑海,然后又迅速淡去,不留任何痕迹,他试图记住并且理解那些声音的意思,但
“?”林怀南没料到他这侄子恰好也在,愣了一瞬,道:“你怎么……你不是……”
“我这不刚回上海,”小堂哥不住搓着手:“先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也好,回来了是该来打个招呼,”林怀南转过头去看病床上的林爷爷,他注视父亲注视了许久,忽地叹了口气:“要是……那个不听话的有你一半心就好了……作孽,都说子女是父母前世欠的债。”
数步远的房间角落小门里,林瑾瑜僵硬地贴着门,和一大堆尿壶便盆之类的护理器械挤在一块,隔着小开窗都没有的一块门板,听着他爸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的声音。
这里不是简陋的出租屋,特意使用了吸音材料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林怀南的声音经过重重削弱,已变得模糊,好像劣质广播里传出来的那种带喳喳杂音的人声,林瑾瑜整个人却好似被这声音拴住了手脚,竟僵硬到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