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峤凝声:“走啊!”
话音刚落方邵扬就猛地回神扑杀过来,全身重量往他身上一压,险些将他骨瘦的腰杆压断。可搂住贺峤之后,所有动作却突然停滞下来,仿佛拿到了最想要的玩具,陡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嗓音颤抖沙哑,听上去有点真情流露的意思。贺峤推开他,望向他眼底,那里却是一片空洞迷茫,没有半点清明神色。
贺峤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下午才领教过他的厉害,晚上就又当他不谙世事了?难道两年前伤得还不够深,教训还不够惨痛?
“我去给你买药……不怕……”方邵扬从背后抱紧蜷缩的身体,刺挠的下巴反复挨蹭他的脖子,“吃完药就不难受了,不怕峤哥……”
怀中的人却开始轻微战栗。
此刻贺峤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恶心最反胃的话,后背冷汗涔涔,睡袍下的皮肤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你滚。”他上唇碰着下唇,声音嘶哑微弱,“现在就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你。”
一听他这种口气,方邵扬肝火直冲脑门,铁臂收得更紧,顿时又将他勒得偏头干呕起来。胃中像有一把刀在肆意乱绞,灼烧跟疼痛一阵汹涌过一阵,四肢都吐得颤抖发麻。
两人极近地对峙,贺峤轻声重复他的话,眸中倒映着他的面孔,“当初是谁说的,任何人都没资格管你的事?”
那些绝情的句子至今他还倒背如流,不是想记得,是忘不掉。
方邵扬太阳穴里有东西噼里啪啦炸响,不得不用手撑住额,卷起的袖口下露出蜿蜒的青筋。半晌,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却只剩酒精的浑浊。
“我分不清你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方邵扬。”贺峤侧开脸,两只手紧紧扶住身后的大理石台,冰凉的触感从掌心直透心口
也许是他的反应太过强烈,连刚要发火的方邵扬都被震住了,眼睁睁看着他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扎耳的声音憋在密闭的空间,听着竟然有种肝胆俱裂的感觉。几分钟时间里贺峤连胆汁都快要吐净,后来虚脱地扶住所有能扶到的东西,缓慢挪到洗手台那边,打开冷水冲洗自己的脸跟手。
哗啦啦的水声很突兀,好像这个空间里的两个人是完全割裂的。
浴室的暖灯之下,镜中的贺峤脸色病态潮红,细密滑腻的水珠挂在皮肤上,眼底倒映着许多难堪。半晌,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看向那道高大的轮廓:“我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也不管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马上走,我家不欢迎你。”
方邵扬僵直地站在一摊水渍中,努力从刚才的句子里弄明白贺峤的意思,身形显得有些无措跟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