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极沉极深梦里醒来,浑身裂痛,但周围片柔软,暖融融,这次是真真切切闻到那股熟悉、他梦过千百回檀香。
烛光摇曳,是在夜里?
他睡多久?祝知宜好会儿才看清眼前这个紧
梁徽眼眶蓦然湿,三年,祝知宜是怎过来?哪里来这身伤?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梁徽胀痛喉咙滚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碰他、抱他,像捧把易碎珠玉,又像是触页薄如蝉翼书扉,好似只要稍微用点力,对方就会碎掉、消散不见。
太医进进出出,过许久。
厢房门开,外头人又齐齐跪地。
敬王见皇上抱着君后走出来,沉着面目直奔龙轿,也不敢上前碍事,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君后到底是为救他幼子受伤,就凭这几年皇帝对君后这个疯魔劲儿,不知道会不会记敬王府笔。
敬王府。
片惶惶死寂,待仆候在贵厢外噤若寒蝉,主子们神色各异,敬王面色焦灼来回踱步,王妃眼含怜惜欲言又止,几个小主子也担忧好奇地往里探头张望。
凤惊别宫,不知是福是祸。
“皇”御前大珰唱声未落,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人,过片刻,后头大片乌泱泱随侍才跟得上来。
梁徽大步往院落里头走,神色紧绷,未搭理敬王府跪地侍仆和诚惶诚恐迎上来主子,他心脏跳得快要停滞,言不发长驱直入,终于见到他心心念念千二百多天人。
还是伴在天子身边当差海公公到门口又折回两步,给他颗定心丸:“王爷放心,圣上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只不过是此时此刻眼里只看得见那个人,旁人事都无暇顺及而已。
这话说得隐晦,但教人心安,王爷忙应道:“哎哎,谢海公公点拨,本王省得。”
祝知宜觉得热,温热气息像团绵厚软云贴着他脸,含着濡湿水意,又像涨起潮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恍惚睁开眼,对上双殷切焦灼眼,与平时梦到那张城关外冷静、果决脸不同,他就不当真,又缓缓阖上眼皮。
有滚烫水珠“吧嗒”落到他唇上,很烫,烫到他心上。
只消眼,梁徽脑中那根弦断。
日思夜想思念成魔人无声地躺在他眼前,瘦,憔悴,奄奄息。
来时那股冲出魂魄沸腾和欣喜点点冷却,心脏被狠狠碾过般钝痛起来。
祝知宜面色苍白地躺在他面前,两颊凹陷,下颌、锁骨、手臂锋削,青骨筋脉突起,只剩把伶仃易碎骨架兀自撑着口气。
动不动地,像饲血喂鹰神佛,像舍身普渡观音,像形销骨立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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