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仿佛自言自语,一旁的人听在耳里,都不禁为之心碎。目睹葬礼的人,想到乌兰朵与他少年相识,情投意合,结为夫妇。一个英俊年少,一个貌美如花,明珠玉璧,羡煞旁人。如今不过一二年时光,草原上最动人的花朵已经默默凋零,徒染了一身污名。留下乌兰将军孤身一人,带着年幼不知其父的儿子,实在令人唏嘘。
柳狐为表诚意,鞍前马后忙碌了许久,复与安代王商定
,此时也站起身来,将屈方宁搀扶起来,露出一副笑脸:“屈将军,你是大王的佳婿,也是千叶的良才,断不会是那心胸狭窄、灭绝人性之人。倘若有人疑你,岂非连我们大王择婿的眼光、贵国选拔上将的目力一并瞧不起了?”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公主她……唉,委实也太任性了些!”
御剑一直冥坐在旁,见他假意殷勤,森然道:“柳狐将军,早在今年六月,屈将军已将敖都一行人遣返。碍于公主声名,从未直言挑明。其实从安孜王落地第一天起,公主不贞之事便是板上钉钉。你们有什么不明白?千叶一直为贵国如此着想,望柳狐将军也莫要令我们为难。”
柳狐假笑道:“鬼王殿下说得是,在下先替敝国上下,诚心向屈将军致歉。”果真一个屈膝,就要向屈方宁下跪。
屈方宁眉心一蹙,显然对他这些做作十分厌烦,随手将他架住,疲惫道:“这些都不必说,先将公主大事办妥为要。她忠贞也罢,有二心也罢,总归是我的妻子。”瞧了阿帕一眼,道:“你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也去送她一程罢!”不再看必王子一眼,在侍卫搀扶下出去了。
柳狐肃然道:“正是,正是!屈将军的胸怀,比天空还要宽广。”拍着马屁,随他走了。
留下绥尔狐、郭兀良几人怔坐帐内,想到凶手虽已查明,公主死者为大,只苦了屈方宁一个。日后种种流言蜚语,真不知他如何禁受得起。
公主停灵十五日之后,便以一品夫人之礼下葬。因非寿终正寝,便在妺水边点了塔台,唱了经咒,以神明之火焚化了。原本以她的身份,葬礼还要更隆重体面些。只是她死得颇有蹊跷,名声也不太好听,只匆匆烧了就算了。
屈方宁一连病了好几天,还没痊愈,便强撑着来打理大小事务了。阿葵也被乳母抱了出来,兀自睁着小小的眼睛,什么都不懂得。阿帕在送葬的队伍前头哭,乳母哭,小娘也哭。他也不知大人在哭什么,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竟然咧开嘴笑了。
火舌卷过乌兰朵美艳绝伦的九重华装,将她身边的十几盆牡丹也化为灰烬。
屈方宁浑身缟素,在沸扬盈耳的诵经声中,向怀中的孩子低声道:“阿葵,你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