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相距不过两步,他不能靠过去,连多逗留刻也不行。曹春盎趋步上前通传,低声道:“圣驾已经过西华门,干爹到门上恭迎吧!”
他提曳撒出去,不多会儿就见御辇从夹道里过来。
皇帝是身八团龙袍,头上没戴折上巾,不伦不类束条攒珠抹额,手里把玩块鸡蛋大小红油皮和田玉,心情似乎很不错。下御辇也没言声,悠哉哉踱着方
从膳房里出来,扛着篾箩路走,箩眼儿里撒盐似,青石路上零零落落染地白。
今天是上元,雪早停。往远处看,天空澄澈,衬着底下红墙黄瓦,蓝得出奇。
“过会儿大宴完,奴婢伺候主子回去换身衣裳。今儿宫里下钥晚,准许嫔妃们走动。娘娘老家大概没这习俗,咱们北方过十五,成亲女子上正阳门摸门钉儿,走百病,还能保生儿子。”宝珠笑道,“正阳门怕是去不,上奉天门倒可行。那里几个铜钉儿摸人多,比起别来要亮得多。”
“摸门钉生儿子?”音楼摇摇头,“不准。娘嫁给爹,十五也摸门钉儿来着,结果摸来个。老太太站在产房外头等信儿,听见是个姑娘转身就走,面走面还啐,说是赔钱货。”
“老太太不开眼,有您这样赔钱货?您托生到他家,是他们家上辈子烧高香。”
音楼但笑不语,其实老太太说得真没错,肖铎上回讹人,把他爹讹得倾家荡产,可不是赔钱!
说话儿进乾清宫,今儿人齐全,嫔妃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冷天还举着团扇,也不知干什用。自打帝姬走后音楼就落单,没人和她扎堆儿啦,她形单影只很是可怜。进屋挑个角落坐下,远远往宝座上瞧,皇太后戴着黑纱尖棕帽,身上穿洪福齐天袄裙,倚着个大引枕,正和贵妃说笑取乐。
她百无聊赖,低头勾钮子上挂梅花攒心络子,不防有人走过来,手里托着个盅,躬身道:“娘娘吃糯米东西爱反酸,这着对身子不好。先进点羹垫垫,回头稍微用两个意思意思就是。”
音楼抬起头来,他颊上带着浅浅笑意,恰到好处温存,是给她个人。要不是碍于这多双眼睛看着,多想下子纵到他怀里。她忍得辛苦,鼻子发酸,却咬牙扛住,伸手接过来,颔首道:“厂臣有心,多谢。”
他目光静静流淌过她脸,很快调转开视线,怕个闪失失控,被人瞧出端倪来。这样生活他也过得厌倦,以前个人时候做事没有顾忌,现在不样,瞻前顾后唯恐护不得她周全。她是捆绑在鹰腿上细索,皇帝这招果然极奏效,他已经没有办法逃脱,注定要直替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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