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如停许久,看着那玛瑙坠在透过窗纸温和日光里安静停留,在脸颊上反射出道明亮殷红。
“娘娘……想过二叔吗?”
那玛瑙坠忽然晃动起来。
许是太久没有人提起,娴妃忽然将团扇掩在口上,眼睛在笑,却像是要立刻滚出些水色样。
“妾发初覆额……”
曾经那些少女娇憨,从入宫时起,便被现实层层剥去,走到这里,已经消散无形。
“想得清楚,不光是——就算是重明,哪怕之前没想到,如今见齐王,也该明白。”
“盛极必衰是常理。若非如此,柳家也不会走到这步。”
她嘴角带着温柔笑,肚子里不安分小家伙又踢她。
“这个孩子是柳家,但也不属于柳家。别人不说,父亲、重明他们,想必已经倦,能就此脱身,也许算是好事。”
初春第场雨落下之前,齐王慕景德队伍出城,在无数明着暗着目光里,路向西而去。
齐王在朝中曾经站着位置,换成慕景臣,赐封敬王。
仍是三位王爷,仍是谦恭友爱模样,却像是齐王从没有出现在这里过样。
许多人看看他们,看看身边陌生同僚——在去年年底清查里,有些人就那悄无声息地没踪影,再想想丽景宫那位日渐隆起肚子,都明白件事。
王爷们再此消彼长,没到最后尘埃落定,都不是他们该忙着站队时候。
先生明明只教他们“郎骑竹马来”,却没有教人用竹马跟人打架啊。
那个个头还没窜起来愣头青也不怕先生责骂,明明是个世家公子,却跟人滚打在起,像是市井街头混孩子样。
那
与人相视笑,许多话不用说得太清楚,都心知肚明。
“娘娘呢?如今景臣已封王,娘娘可有想好前路?”
娴妃抿着嘴,将鬓边碎发别在耳后。
她发饰不多,妆容清雅,唯有鲜红欲滴玛瑙坠在耳边,倒让脸色不是那苍白。
“孩子路,让他自己走吧。没能给过什,反倒直拖累着他。这次是他自己决定路,看着就好,哪还想什前路。”
能决定所有人生死荣辱人,只有个。
无论那个人怎样垂垂老矣,怎样细言慢语,怎温和慈祥,都始终凌驾于万人之上。
巨大力量,绝对权力,最致命诱惑。
“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坐上去,都不会愿意有人分杯羹,父母、兄弟、儿子,都不可以,”只手柔柔地点在隆起小腹上,轻声问:“清如,你想好吗?”
柳清如目光也落下,与几个月前比,虽然肚子里小家伙把她折腾得略显憔悴,又像是坚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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