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面台上那块巨大的镜子,是交往一年半以来,他送给过自己唯一的礼物。那天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他就像在拿幸乃寻开心似的笑着说:“你也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脸吧,这张脸意外的还挺可爱呢。”
如今望向那面镜子,却需要一点勇气。幸乃慢慢地抬起视线,凝视着倒映在里面的自己的脸,然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三周之前,从横滨那家实施整形手术的诊所回来时,盯着这面镜子而留下的泪水,仿佛是个幻觉一般。曾经那般开朗的表情,如今却毫无生气,甚至肤色都跟着暗沉了许多。
“幸乃完全随了妈妈呢。”
妈妈说这话时那个悲伤的表情滑过脑海。幸乃也一样厌恶着自己的嘴、鼻梁、脸型,还有最关键的——那双虚无的眼睛。让爸爸怒吼过“别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我”的眼睛,就连理子也曾经批评说:“硬要说的话是眼睛吧。幸乃的眼睛是内双,很难被看出来呢。”
的选项就这样被强行划掉了,幸乃只记得当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涌上来。
换句话说,要是让别人来下达判决,自己就能平静地接受了吧。“想被处以死刑。”穷凶极恶的犯人这句玩笑话,在幸乃听来却完全不觉得好笑。
当她终于从自问自答的循环中解脱出来时,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依然紧闭的窗帘缝隙间,透进柔和的春光。这间住了将近八年的大田区蒲田的一居室,几乎没有什么摆设。
“你这屋子也太厉害了,完全感觉不到有人住在里面呢。为什么东西会这么少啊?”第一次来家里玩时,敬介瞪圆了眼睛。
“是吗?我没觉得缺什么啊。”
然后她又加上了一句:“没事,等我们长大一起去整形就好了。”
因为在那家旧书店发生的事,“一起”这个愿望也未能实现,不过总有一天要去整形的决心却始终没有消失。幸乃没念高中而直接去
“与其问缺什么,不如问到底还有什么吧?衣服啊,电脑啊,连宠物都没有呢。还有那个,微波炉。”
“微波炉?”
“嗯。不然你怎么做饭啊?没有那个多不方便?都不能热剩饭了。”
敬介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着,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很少过来玩了。幸乃倒是不出几日就急急忙忙买回来一台微波炉。这件高档家电只是她一心为获得敬介的夸奖而买,多半的功能她至今依然搞不懂如何使用,就那么一直摆在冰箱上面。
打开冰箱看了看,一个容器里装着不知什么时候做的土豆炖肉。可能是药物的关系,最近的记忆也经常模模糊糊的。难得她的肚子有饿得叫唤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幸乃还是走向洗漱间,打算先去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