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别开灯。”
她可能是在回想童年
那个山林之夜，因而想起父亲，想起母亲现在去看他但不知是否见到
他。
N猛地站起，睡袍在幽暗中旋展
周，她找到过去那支蜡烛。把蜡烛点亮，放在他们俩中间——他和她面前。烛光摇摇跳跳，她盯着那点灿烂看。很久，她脸上又活泼起来。
她说：“你不想……不想看看
南方，那只白色鸟儿鼓动翅膀，起飞，在暮天中，在青年医生心里和身体里，下下扑打起翅膀。
“有次和爸爸妈妈到山里去玩，住在爸爸个朋友那儿，那个朋友是看林人。晚上躺在床上，听见满山树像浪涛样地响，有时候传来几声鸟儿叫，问是什
鸟儿叫，妈说是猫头鹰。有点儿害怕。妈说你怕吗？不说话，真是有点儿怕。爸说你怕吗？说有点儿。爸说，那们去走走吧，看看‘怕’是个什玩意儿吧。妈说好极们去看看那到底是怎回事，妈说们去吹吹夜风，去闻闻夜里山是什味儿，月亮、树、草都是什味儿。你说他们俩是不是都有点儿精神病？
“们就走出去，月光很亮，走在那山林里，到处都很静，听得见很多小昆虫在叫，们路走路又笑又喊又唱，绝对——仨精神病患者。们使劲喊，亮开嗓子唱，妈说太好多亏你爸想出这个主意，爸说那你们就喊吧唱吧这儿没有人管你们，妈说太好真是太好，人真是难得这样，难得有这样机会。
“后来们到个小水塘边，妈说们何必不游它泳？说们没带游泳衣呀？妈说这儿没有别人天黑这山里没人来，怕什？爸说好主意绝对是个好主意，们都快让衣服给勒死，都快不知道风吹在屁股上是什滋味儿。妈说那就让风吹吹们屁股吧，让月亮照耀照耀们屁股吧。爸说唉，真可惜，们女儿可是已经大。妈说真糟糕你怎这快就长大呢？妈对说，那只好你个人到那边去，跟爸在这边。说，咦？这就奇怪，应该们两个女人在这边，让爸到那边去他是男人呀？爸和妈都给逗笑，说笑什笑，说不对吗……喂喂，你听着呢没有？”
“噢，听、听着呢……”
又是水声、笑声。水声和笑声中，白色鸟儿振翅高飞，从南方飞来北方，从南方到北方都是那鸟儿飞翔声音……
“那……”F说，“那，先去把吃东西热热吧。”
F回来时候，N好像不那快活。N穿着件旧睡袍，坐在桌前呆呆。F把饭菜放在桌上，要去开灯。
“别，别开灯，”N说。
“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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