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这惩罚竟至比“骑马打仗”本身更具诱惑,到后来,无需“骑马打仗”,直接就玩起这惩罚游戏。可谁是被惩罚者呢?便涌现出两个头领,由他们说算,他们说谁是叛徒谁就是叛徒,谁是叛徒谁当然就要受到惩罚。于是,人性,在那时就已,bao露:为免遭惩罚,大家纷纷去效忠那两个头领,阿谀,谄媚,惟比成年人来得直率。可是!可是这游戏要玩下去总是得有被惩罚者呀。可怕日子终于到。可怕日子就像增长着年龄样,必然来临。
做叛徒要比做俘虏可怕多。俘虏尚可表现忠勇,希望未来;叛徒则是彻底无望,忽然间大家都把你抛弃。五岁或者六岁,已经见到人间这种最无助处境。这时你惟祈祷就是那两个老太太快来吧,快来结束这荒唐游戏吧。但你终会发现,这惩罚并不随着她们制止而结束,这惩罚扩散进所有时间,扩散到所有孩子脸上和心里。轻轻然而是严酷拒斥,像种季风,细密无声从白昼吹入夜梦,无从逃脱,无处诉告,且不知其由来,直到它忽然转向,如同莫测天气,莫测命运,忽然放开你,调头去捉弄另个孩子。
不再想去幼儿园。害怕早晨,盼望傍晚。开始装病,开始想尽办法留在家里跟着奶奶,想出种种理由不去幼儿园。直到现在,看见那些哭喊着不要去幼儿园孩子,心里就发抖,设想他们幼儿园里也有那样可怕游戏,响晴白日也觉有鬼魅徘徊。
幼儿园实在没给留下什美好印象。倒是那两个老太太直在记忆里,个胖些,个瘦些,都那慈祥,都那忙碌、慌张。她们怕哪个孩子摔碰,怕弄坏房东刘奶奶花,总是吊着颗心。但除这样怕,总觉得,在她们心底,在不易觉察慌张后面,还有另外怕。另外怕是什呢?说不清,但定更沉重。
长大以后有时猜想她们身世。她们可能是表姐妹,也可能只是自幼好友。她们定都受过良好教育——她们都弹得手好风琴,似可证明。刚到那幼儿园时候,就总听她们向孩子们许愿:“咱们就要买架风琴,幼儿园很快就会有架风琴,慢慢儿地幼儿园还会添置很多玩具呢,小朋友们高不高兴呀?”“高——兴!”就在离开那儿之前不久,风琴果然买回来。两个老太太视之如珍宝,把它轻轻抬进院门,把它上上下下擦得锃亮,把它安放在教室中最醒目地方,孩子们围在四周屏住呼吸,然后苏老师和孙老师互相推让,然后孩子们等不及开始嘁嘁嚓嚓地乱说,然后孙老师在风琴前庄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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