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挠挠头:“我算是个志愿者吧。”
“你觉得,那封信是写给谁的?”院长问。
“大概是写给未来的某个人。”我说。“那会写些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
其实我知道她写了什么,因为我在将来看到过。
你沉默于此,你挺立于此,
于此等待,
等待死神拥你入怀。”
终于,停止了哭泣,停止了颤抖。
她死了。
又听人说,
你双目已盲,
所以你一定不屑于知道,
死神长什么模样——”
眼中流下泪水,浑身颤抖,她咬着嘴唇,咬出血来。
低声说:“真好。”
在再次昏睡前,她又说:“等我死了,把我埋在树底下,好不好?”我点点头。
“还有,还有我的遗物,别忘了。”
我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忘的。”
医生来通知我说,想见我最后一面。
现了她期盼已久的梦想。
她又一次醒过来,嘴唇动了动:“喂——”
“嗯?”
“那棵树,怎么样了?”
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棵小树,是一年前种下的。那时候她还可以自己走路,院长为了鼓励她好好治病,便给了她一棵树苗让她种下。院长说:“这种树可以活很多很多年,你也要活很多很多年。”
“我听说,每个人都能遇到爱自己的人,帮她承受苦难。我的苦难太多,
的遗物是一只小箱子,里面装着她的几件玩具和病历,还有一封信。
我们按照她的遗愿,将它们连同她的骨灰,埋在那棵树下。
“这些天多谢你了。”院长客气地说。
“我做得不多。”
“说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谁,真不好意思。”
我扔下诗集,走到床前,伏下身去,轻轻地抱住她。
“你拽紧缰绳,
让风吹在你身上,
你摘下头盔,
让雨打湿你的头发,
她戴着呼吸面罩,身上插满了管子,只有右眼能勉强睁开,我知道,她还看得见我,她转动眼珠,望向桌上的诗集。
我明白她的意思,翻开它,翻到她想听的那一首。
“《来自波西米亚》,莱特昂·布兰朵。
我听人说,
你是国王,
一开始,每天去给树浇水,盼着它快快长大。隔了一段时间,被护工搀扶着去陪小树说话。再后来,坐在轮椅上,停在小树旁边,呆呆地看上几个小时。
而现在,她只能躺在病床上,连坐直身子或者抬一下头都做不到。
我拿出手机给她看,里面有那棵树的照片,“看,长高了,叶子更绿了。”
她偏过头,用右眼对着屏幕,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看到了,真的哈。”她一边笑一边咳嗽,“喂,你说,这棵树能活多久?”
“能活到很远很远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