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葶抿唇。石妈妈日日耳提命面,她如何能不知。
贺敏接着道:“他如今都二十有,圣上挂心他婚事,想来不久,便能娶妻生子,你说呢?”
二人对视,半响无言。
贺敏敛笑意,道:“贺家与陆家乃世交,自幼与他相识,最知他为人。别瞧他如今夜夜笙歌,瞧着没个正形,可实则却是最可靠人,若是成婚,定是不会再往花街柳巷去,更不会纳个妓-子为妾,那多人,他纳得过来?”
话里话外,仅个意思——
是难堪。
是种从骨子里钻出低微。
忽然,那人开口道:“你就是怀洲哥哥,在花楼里那位妓-子?姓沈?”
陆九霄风花雪月从不刻意遮掩和避讳谁,贺敏若是想知晓,稍打听,便清二楚。
而“妓-子”二字经她口吐出,是毫不掩饰讽意。
过方才那惊心动魄幕,沈时葶便又念起孙氏,念起沈望,也念起故去沈延。
然,不及她深想,片阴影便落下来。双她不久前才见过藕荷色绣鞋,赫然现于眼前。
她猛地起身,慌张地望向贺敏。
这时贺敏头回看清她模样,然而心上这酸爽滋味儿,却比看不清更甚!
她自诩模样端正绮丽,每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在京都贵女,说不上第美,却也能称上佼佼者。
陆九霄碰过人多,她不过其个,待他成亲,她也休得妄想攀着他进侯府。
然而,沈时葶是当真从未如此想过。
无故被人折辱番,她
沈时葶绷紧下颔,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好在贺敏也无需她回话,兀自坐下,提起沈时葶方才碰都不敢碰茶壶,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斟杯茶。
“你坐呀。”贺敏朝对面石凳挑挑下颔。
说实话,那动作姿势,与陆九霄却有六分像,剩下四分不像,在于陆九霄轻嘲暗讽都在明面上,而她,在骨子里。
她吹吹杯盏里漂浮两片茶叶,不轻不重地问:“你知道吗,怀洲哥哥不仅是永定侯府世子,还很得圣上欢心,唔……算得上是,显贵显贵。”
可眼前姑娘,眉、眼、鼻、唇,好似按画纸雕刻出来那样,连鼻尖那点微翘弧度,用“精准”来形容,也无不可。
最让人讶异,是个出自花楼狐媚子,那双眼睛怎能盛着那样干净神色?
贺敏紧紧握住心,两肩端得正正,试图用高门嫡女矜贵将她压下等。
然而,确实是奏效。
贺敏眼底愈是光鲜亮丽,便衬得沈时葶愈是肮脏不堪。都不必知晓眼前人是谁,她那两只垂在身侧,就僵硬得连攥都忘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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