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概十分钟,李月驰走进来。他先是站着打量唐蘅,然后忽然俯身,手绕过唐蘅腿弯,手插入他腋下,低声说:“别动。”
唐蘅愣愣,尴尬道:“自己能走。”
李月驰不应,直接把他抱起来,出屋门,唐蘅才看见狭窄过道里立着架轮椅,有些陈旧,但刚刚擦洗过,皮制坐垫上还带着点点水痕。
唐蘅坐在轮椅上,李月驰又不知从哪拎来只装满水
唐蘅问:“什事?”
“干活。”
“农活?”
“对。”
“能去吗?”
李月驰说:“吃。”
“吃饱吗?”
“饱。”
“这些太多,吃不完。”
李月驰面无表情道:“那就慢点吃。”
“这个你也要签。”他偏着脸不看唐蘅。
“行啊,”唐蘅痛快道,“给支笔。”
李月驰递来支碳素笔,唐蘅俯身,在“李月驰”三字后面签上“唐蘅”两字。李月驰字还是那清晰利落,而他字是垫在棉被上写,歪歪扭扭,相形见绌。唐蘅盯着他们俩名字,有些恍惚地想,这是真?
李月驰抽走他手里责任书,唐蘅喊道:“你干什?”
“拿去村委会复印。”
“你去当拉拉队?”李月驰扫眼唐蘅脚,“老实躺着。”
唐蘅把鸡蛋蘸酱油,总算没那难以下咽。
“也不能总在这躺着吧,”唐蘅小声说,“带出去透透气,你不是说你家承包无花果吗?”
李月驰动动嘴唇,唐蘅又说:“你让去哪就去哪,都听你。”
李月驰看着唐蘅,略略皱起眉,不知道在想什。片刻后他说:“好吧。”然后他又出去,唐蘅听见叮叮当当碰撞声,吃完鸡蛋,坐在屋里等着。
唐蘅不知道李月驰是不是故意。六年前他们在起时候他从来不吃白水煮蛋,总觉得有股很淡腥味,有时候他俩去吃学校旁边顶屋咖喱,他总把咖喱饭里半边水煮蛋舀到李月驰盘里。
也许李月驰已经忘,也许六年之后,谁都会忘。
唐蘅点点剥下鸡蛋壳,李月驰坐在旁边看会儿,然后起身出去,很快又回来。
“赶快吃,”他把碗放下,“待会还有事。”
碗里是浅浅汪酱油,表面上浮着点点香油。
“然后呢?”
“每家发份。”李月驰不耐烦地说。
没过多久李月驰又回来,端着碗稀饭、两个鸡蛋走进屋里。
“吃。”他命令唐蘅。
稀饭是红薯和大米熬,味道甜滋滋,唐蘅挺喜欢。然而那两颗鸡蛋是完完全全白水煮蛋,半份滋味也没有。唐蘅对着鸡蛋沉默片刻,问李月驰:“你吃早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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