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空间站里,一切看起来就像其他宇航员刚外出了一会儿:机器仍在运作,吃了一半的食物包装袋飘浮在厨房区。唯一缺少的东西是“联盟号”返回舱—原本有三个,其中的两个已经不见了。相较于“以太号”上的设施,空间站里的装备显得老旧,但机组人员却对此很熟悉,毕竟他们所有人都曾在国际空间站生活过。苏利好奇地检查着空间站中的通信站,将这里的安静与“以太号”上的安静进行比对。两处通信站听到的是同样的信号,都是一无所获。她密切关注之前锁定的那个北极男人的无线电频率,但始终没有他的回应,最后她不得不继续扫描其他幸存者。她不确定能否再找到他。
“以太号”的成员搜寻了整个空间站,既没有找到留驻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们在返回舱集合。最后一个舱体有三个座位。在他们之中,三个人将回到地球,两个人将留在国际空间站,永远绕着地球转动。这两种选择都前途未卜:没有陆上团队的接应,他们面对的是着陆在海洋或沙漠的致命可能性。下面的地球现状如何也未知。也许泥土、空气和水都被污染了,也许并没有。也许还有幸存者,也许已经没有了。在太空里,有限量的资源储备,但不确定能维持多久。没有哪一种选择是确定的,也没有哪一种是安全的。但大家还没准备好做出决定。他们挤在一起,讨论着对接程序、物资用品和设备设施—除了谁去谁留的问题,其他一切都谈。只要不是那个问题就行。
0027
吃晚饭时,他们漫无目的地闲聊琐事,之后睡在了“以太号”上。在太阳系漫游两年后,他们终于快到家了。经过这两年,他们中的一些人将完成最后这段旅程,另一些则无法完成。所有的等待和磨人的不确定导向了这样一场令人难以置信却尚未说破的分别。苏利清醒地躺在自己的隔间,她猜想其他人也一样,权衡着各种选择,却一遍又一遍地得出同一个结论:无解。她辗转反侧,平躺着、趴着,把手臂放在枕头下面,放在身侧,又捂住脸。要睡着是不可能的了。她想起女儿,摸了摸固定在墙上的照片,那不过是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小方块,但她还是可以看到露西的脸颊、衣服和金灰色的波浪鬈发—她弯弯的微笑深深烙印在苏利的脑海中,仿若一座灯塔。
如果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呢?如果她的女儿已是飘浮于晴空的温热灰烬,甚或更可怕—已经成为一堆待归泥土的腐烂身躯了呢?她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是她放弃了整个家庭,她无法思考其他的事情。如果她能成为一个更好的母亲、更好的妻子、更好的人,那么现在躺在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