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和严重的忧郁,他的高烧,发病时做的梦,她从头到尾对他的照看。她也生病了吗?是他看不出来的某种病,还是其实是他病了?也许他依然卧病在床—在山下停机库枪杀了那头狼之后仍在发烧。
他握住她的手腕,摸到她轻快跳动的脉搏。她的头发打结了,油腻腻的,缠在一起的鬈发结成厚厚的块状垂在颈部,一圈柔软的短发贴着苍白的脸颊。他按压她的前臂,看到白色的指印短暂地出现,而后褪成肉粉色。她是个健康的正常女孩。艾莉丝一脸体谅地看着他,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这让他既感到宽心,也感到不安。他让她别再单独离开天文台,她耸了耸肩。这举动令他恼火。他没有要求发生这一切,他没想要一个同伴,没想着要负责照顾另一条生命,特别是现在,在他生命的尽头—然而,她却在这里,他也在。他们被捆绑在一起了。
他端详了她一会儿,看着她蓬乱的鬈发中几乎绞成块状的发绺。他意识到,她这副样子活脱脱像个野孩子,他突然为自己感到羞愧。在责任感的驱使下,他拿来那把偶尔用来梳理胡子的木梳子,一言不发地递给她。但她好像不知道怎么用,像看到一个怪玩意儿一样。光是梳子还不够,把她头发解开的任务简直艰巨。但艾莉丝对他很有耐心,他决定把这个不知怎的最后由他来照看的孩子弄得更像个小女孩,而不是像头野生麝牛。他竭尽所能。最后,他不得不剪掉几处发结。他尽量把两边剪得对称,倒像是剪出个发型来了。黑色鬈发蜷在她的耳垂处,挡住眼睛的发结无法解开,只好剪成一小排短刘海。艾莉丝用手指捋过新发型,点头称赞。屋里没有镜子,但她似乎很喜欢跳来跳去的刘海,以及这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她来来回回地甩着脑袋,测试着跳动的新发型。
之后,坐在摊了一地、打结成块的黑色鬈发中间,他们一起吃了些东西:汤、撒盐饼干,两人还分了一罐姜汁汽水。扫完头发、洗完碗碟后,奥吉走向业余无线电台,打开设备,陷进椅子里。这是他每天的例行事务了。他看到艾莉丝翻开天文学著作开始阅读。她双唇紧闭,牢牢抓着封面,好像书会逃跑似的。偶尔,她伸出手,用手指把玩着一个发卷,摸摸它的质地,一圈圈地绕在食指上,然后再松开。看着她把玩自己的头发,奥古斯丁觉得她身上仍有一股野性未驯的成分,只不过现在更难确认了。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刚被收养的流浪儿—还不习惯被照顾,但再不会被抛弃了。他们俩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直到太阳下山,日光一点一点沉入山峦,转到别处去点亮另一片天空。
0027
奥古斯丁的无线电搜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