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弗雷德丽卡又说了一次,“你不能站在这里——我们不能站在这里,这毕竟是门口。”
他们顺着楼梯走入了地下室。他脚步沉重,脸色凝重。在教室里,在酒吧中,这张脸的表情总是机敏的、漾着淡淡好奇的、满是欢喜的、易于共鸣的,而现在这张脸好像被一种漫不经心的意愿和动力督促着。弗雷德丽卡想要笑出来,但不能笑。他身体中的紧绷感透过空气传达给弗雷德丽卡,或者说传达给他们俩。他们在弗雷德丽卡房间里两张正对面的扶手椅上各自坐下,且都坐在边缘上。
“你没来上课,一连好几周缺课。我以为你放弃了我们两人的关系。”
“我的双胞胎兄弟生病了,我得去照料他,还得处理一些事。我已经处理好了。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我能做的只有想你。”他踌躇了一下,继续说,“在每况愈下的情形中,对我来说,有一件事情却变得越来越清楚——我得来见你。我知道我言不及义。”他又犹豫了一会儿,说了下去,“我跟你说过,我的语言能力不够。但我……我脑海中想象出一幅画面,就是你对我能够完全地了解……”
“完全?”
咳声”。弗雷德丽卡尽量不去理会那些杂声。
“进来吧,喝杯咖啡。”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该进去。”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你知道原因。”
他垂下他的头。
“比如说我的……历史。两个人共处一室,不仅是身体,也带着历史。”
弗雷德丽卡不是没有想过他的身体,但的确没想过他的历史——她无从想象他有些怎样的历史。她回想了一下踏进这个房间里缓缓踱步又在刚才急切离去的所有男人的身体:休·平克,白肤、红色毛发;亚历山
他摘下他的帽子,他的聚氯乙烯材质的衣服因为抬手、脱帽、拿下这几个连续动作,又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他一整头浓密金黄的头发乖乖地卧在头皮上,光滑而光亮。
弗雷德丽卡不能回答他什么。她的确知道,又恍似不知道,所以说不出“我知道”。
“我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你住的房子。”他说。他的声线低,似乎充满预谋。尽管房子多数时候是空着的,他是一个情人,不是一个窃贼,但弗雷德丽卡并不情愿告诉他:“房子多数时候是空着的。”他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会失去我拥有的。”
弗雷德丽卡明明可以说:“不,不会这样的。”又或者可以问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她确知他想要的是什么,可她还是问了:“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你,”他坚决地说,“你就是我想要的。想要到一种叫人难堪、难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