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真希望我此刻是在我自己家中,在我的安乐窝里烤着火,还有茶壶开始冒起烟唱歌。’比尔博说。那可不是他最后一次心中存此希望。”
利奥揉着眼睛,他的小拳头捅向眼窝,大力地揉着。弗雷德丽卡的眼睛同情似的跟着闪避起来。
“轻点儿,利奥。你眼睛会受伤的。”
“不会的。它们是我的眼睛。我不会伤着它们,只是有点儿痒痒。”
弗雷德丽卡读书给儿子利奥听。在他绿、白为主色调的房间中(其实那是奈杰尔的房间),有描着碧雅翠丝·波特插画的墙顶雕带,弗雷德丽卡坐在利奥松软的鸭绒被边上,给他读《霍比特人》,刚读到霍比特人出发探险那一段。房间里的窗帘已拉下,阻隔着窗外的夜色;他们母子两人被床边一盏笼着乳白色玻璃罩的灯,晕成了乳白色。
“一开始他们穿过霍比特人的地域,”弗雷德丽卡读着,“这是一片让人心生尊敬的广阔平野,住着正正经经的人,路况很好,路上开着一两间小旅馆,也常常会遇到从容过路的一位矮人或农人。然后,他们一行人来到讲奇怪语言的区域,这里传唱的歌谣比尔博[1]以前也从未听过。再接着,他们越走越远,进入了蛮荒野地,这里没有居民,也没有小旅馆,路况也一路糟下去。前方不远即是阴沉的山丘,山势愈加高隆,随着树的浓密度越往高处就越显出黑黢黢的山色。有的山丘上筑有古老的城堡,城堡那邪恶的外观叫人以为都是由邪恶之人所建。一切都急转直下变得叫人不快,只因为天色骤然间暗淡下来。”
“有点吓人啊。”利奥说。
“是啊,是有那么一点儿。”弗雷德丽卡说,她同时相信,恐惧中藏着快感。
“不过就一小点儿。”利奥说。
“你瞌睡了。”
“才没有。继续读吧。”
“矮人们依然蹒跚行进,”弗雷德丽卡读着,“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意霍比特。”利奥已经在床上躺好:他的头陷在枕头的蓬松处,他的脸颊捧在自己手里。弗雷德丽卡看着他,心中溢满巨大的爱意。她认得出他头顶每根发丝,他身上的每寸肌肤,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句
“后面的情节会更吓人,更叫人兴奋。”
“那继续读吧。”
“那是午茶结束时分;大雨倾盆,终日不止;雨水顺着他的兜帽边沿,滴到他的眼睛里,他的披风蓄满了水;那匹小马也累了,蹒跚在石路上;而其他人情绪坏到不想说话。”
“可怜的小马。我们从不会让小黑累着,对不对?我们把它照顾得很好。奥利芙姑姑说的,它是个坚强的小家伙,奥利芙姑姑那么说的。”
“是的,它很坚强。我继续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