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慎重举行场授发仪式。假发披在丽妹头上时,丽妹嘴角长出两个靶状酒窝,两撇豆芽眉极富韵律地跳动,睫毛下眼珠子仿佛硕果。
“丽妹,你是目视过最美丽女孩子呢……”祖母说。
“甚好,甚好,”父亲绕着丽妹,仿佛检视棵即将被他放倒大树,“是个十二岁达雅克少女头发……虽然安慰她头发剪还可以长,可是剪时候还是哭得很伤心……讲好三十元,后来不忍心又补二十元……丽妹,你中意就好……”
“看这头发长得像野草样密,会不会被砍人头摸过……”母亲像嗅椒粒嗅着丽妹头发。
丽妹戴上假发后从此才获准和二哺娘外出,和兄弟起上学,起在果园野地游戏。孩子们在矮木丛遇见寻找大番鹊巢穴三兄妹时,丽妹美丽使他们感到窒息。他们傻乎乎地站在野地上,仿佛屈服蟒力下失声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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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推开十号病房大门。房内有三床,靠墙二床占着病号,中间空床,纯白床单仿佛裹着大棺木。雉凝视空床。枕头和床中央凹着个人形,忠实地反映出病人瘦骨嶙峋。窗外簇拥着木槿、旅人蕉、棕榈,陶制大小盆栽盛放着各种兰花,鲜艳花海仿佛堆积如山蝶冢,年华青涩相思树和热带柳依偎在五点树和炮弹树等等年华老去原住民胯下。树枝上、草坪上、步道上栖息着群乌鸦,像出席葬礼西方绅士淑女。雉发觉以后总有群乌鸦肃穆地栖息在医院草坪和步道上,木讷得像橱窗中批无人光顾黑色高跟鞋。坐在轮椅上病人接近鸦群时,它们非但不离去,反而深怕吓走病人似徐徐靠近,昂首凝视病人双对衬下苍白如雪脚丫子,这情景仿佛个走得疲累女士脱去高跟鞋休憩。十号之B……怎是张空床?雉左右望望。母亲歪着头从右边靠墙病床旁凝视雉,伸手向雉挥挥,随后把右手食指夸张地压在唇上。母亲食指肥短多茧,脆而硬,如鸭嘴,展开恰好六公分,是她衡量瓜果和切长短依据,是八指中最受重用大将。母亲少女时代收割水稻时,外祖父用镰刀斩蝎子,削断站在身后母亲小指和无名指,使母亲拍实菜畦上松土时留下类似大公鸡爪痕。“睡着,”母亲用鸡爪和另只五指齐全手收拾饭盒,竟然没有发出丝声响,“丽妹喜欢靠墙睡,所以换过来,但床号直没改,唉,公家医院……”
雉走到病床前。丽妹趴卧床上,脸朝墙壁合上眼睛,被单盖住整个产后身子,露出被单外头半陷入枕头中。头皮依旧嫩如刚冒尖蕈菇,脸上肤色比从前稍深,耳鼻红润得像刚在太阳底下曝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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