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十岁的弟弟大卫,要把干草弄得潮湿些;去年冬天,从一月头上开始,斯科特就咳得厉害,于是大卫会提着一戽斗的水,洒在我们放到食槽里的干草上。接着大卫就会说,斯科特的咳嗽好多了。我也这么觉得。
“可它终究不是两岁的马了,”母亲又立刻回答,一边穿上她的外套,准备出去喂鸡,“它又老又没用,我们这又不是给老马开的疗养所。我一个人在这儿照顾六个孩子,本身就忙不过来。”
很久以前,父亲的主业是帮人运煤。还是单身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寂寞,有时就会去喝个大醉。二月份昼短夜长,在一家卖私酒的店里,父亲喝酒、谈天、一醉不醒,全然将屋外的冰雪世界抛诸脑后。直到第二天早晨,身体被酒精抽干,他绝望地走到门口,看到马和雪橇就在他昨晚走开时的位置,其实它们全然不必留在那里。雪花像精细的粉末,覆盖雪橇上的煤块,却掩不住它们的黑光。这样的雪不像雨水落下,倒像是凭空出现的露珠,即使是最冷冽之时,它们也来。而那匹马,则在凌晨的冥暗中站成一个鬼影。在他黑色毛皮的外面,昨天的汗液已经结成一层灰白的冰霜,鼻子下面悬着几根微小的冰凌。
父亲无法相信在如此酷寒之下,这匹没有拴住的马,毫无必要地等了他一夜。此刻,马蹄把地上的雪踏得嘎吱作响,结冰的马具下看得到它肌肉的颤动。那一晚之前,父亲从未被世上另一个活物守候过。他把脸埋在马鬃和白霜中,伫立良久。厚重的黑色马毛覆盖着他的脸,颊上凝起冰珠。
这故事他讲过很多遍了,虽然母亲早已听厌。有次大卫坐在他大腿上听完,说他也一样会等的,不管天有多冷、要等多久。母亲说她希望大卫的脑子能正常些。
“行了,我给麦克雷打过电话了,他今天就会来牵它走,”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穿上外套,她准备去喂鸡了,“趁你在这儿,我想把这件事了结了。否则我转个身你又走了,那这个冬天我们又扔不掉它了。詹姆斯,给我拎着桶,”她跟我说,“过来帮我一起喂鸡。至少这还不算浪费饲料。”
“等会儿,”他说,“该死的,给我等会儿。”他从窗口猛地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手已经握成了两个拳头,关节又白又冷。母亲指了指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摇了摇头。父亲一时不好发作,因为母亲反复告诫他不能在孩子面前骂人,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我们拎着桶溜走了。
养鸡的地方,去的时候海浪更高了,风也猛烈到我们只能用身体挡着手中的饲料桶,否则饲料就会被狂风卷起,抛洒向苍穹了。渐渐开始下雨,因为风势强劲,雨点打在桶的镀锌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