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刘扶光抬头,呼唤着熙姬,“母亲……您看看,是,回来。”
听到他声音,就像长久尘封印记有松动,熙姬眼睫微微颤。起先,是呼吸开始流动,其次,她眨下眼睛,接着又眨下。
室内很安静,刘扶光完全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声,血流声,以及脉搏鼓动噪声。他望着母亲眼睛,在熙姬面前,他又变回原先那个在地砖上滚来滚去,赤足到榻上胡乱跑跳稚童。
熙姬怔怔地与他相望,眼里神采那遥远,犹如隔着镜面,看条河里游动鱼。
当终于开口时,熙姬声音低沉而含糊,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个人,而她正在喃喃地自说自话。
压着桌面手背,绽起枯瘦青筋。
晏欢其实直不曾走远,始终跟在刘扶光身后,张望着他每个反应,此刻见他突然哭得浑身发抖,不由大惊失色,又是着慌,又是焦急,差点往自己脸上抽巴掌。
好端端,为什突然哭起来呢!
他心疼得嘶嘶抽气,却不能这冲上去,给刘扶光点安慰,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只能眼巴巴地在远处张望,额上沁汗,心火焚烤,时间真是尝遍天下难熬滋味。
不过,也不需要他安慰什,刘扶光哭片刻,心情平复些,自己就擦眼泪,红着眼睛,继续往里走。
“琢郎啊……你记不记得,在你还小时候,总喜欢收养些奇奇怪怪动物?有毒蛇,有没腿虫子,还有缺眼睛土龙,没几天好活螽斯……”熙姬笑笑,“你就把它们养在宫殿里,自己凿好多小小木盒,侍女不知情,打开之后,差点吓得昏过去……这话传到外面,大臣们以为你不懂事、不听话,是个顽劣坏孩子,全跑去跟你父王谏言,说不能放纵小王子不良德行……”
刘扶光记得,他当然记得,只是过去太久,他又经历
宫门重重,上面挂着垂悬如雾薄纱,刘扶光推开它们,在切阻碍与遮蔽身后,他终于见到他母亲,熙王后,熙姬。
她身着苍白素衣,弓腰弯背,面目黯然,疲惫地坐在榻边,像是被无形重担压垮身体,两道深深泪沟,从眼下蔓延出去,几乎叫人看不出昔年名动诸国风采。
她老,在失去小儿子之后,再怎驻颜有术,修为不俗,仍然被过度悲伤追上面颊与身体。她执着地捏着卷旧书,垂下去眼睛,还盯着泛黄书皮。
刘扶光蹲下身体,轻轻地抽出那本书,看到书封面上,写着《广陵杂谈》名字。
他鼻子酸,喉咙里像是哽着块东西,许久都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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