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她们自己母亲——老姊妹两人,还住在天津。另外还有个管杂务等总管,系住在安乐园内,是陈莲奎养父,她们三人到此地来,亦系由他个人介绍交涉,包银之内他要拿去二成。她们合同,本来是三个月期限,现在园主因为卖座卖得很多,说不定又要延长下去。但她很不愿意在这小地方久住,也许到年底,就要和李兰香上北京去,因为北京民乐茶园也在写信来催她们去合班。
在苦病无聊中间,听她谈些这样天,实在比服药还要有效,到短日向晚时候,病已经有大半忘记。听见隔墙外大挂钟堂堂敲五点,她也着急,边立起来走,边还咕噜着说:
“这天真黑得快,你瞧,房里头不已经有点黑?啊啊,今天废话可真说得太久,王先生,你总不至于讨嫌吧?明儿见!”
要起来送她出门,她却定不许起来,说:
“您躺着吧,睡两天病就可以好,有空再来瞧你。”
她出去之后,房里头只剩种寂寞余温和将晚黑影,虽则躺在床上,心里却也感到些寒冬日暮悲哀。想勉强起来穿衣出去,但门外头冷空气实在有点可怕,不得已就只好合上眼睛,追想些她今天说话时神情风度,来伴孤独。
她今天穿,是件酱色棉袄,底下穿,仍复是那条黑大脚棉裤。头部半朝着床前,半侧着在看壁上用图钉钉在那里许多外国画片。平时虽在戏台上看她面形看得很熟,但在这样近身边,这样仔细长久得看她卸装后素面,这却是第回。那天晚上在她们房里,因为怕羞原故,不敢看她,昨天在塔上,又因为大自然烟景迷人,也没有看她仔细,今天半天观察,可把她面部特征都读得烂熟。
她有点斜挂上去双眼睛,若生在平常妇人脸上,不免要使人感到种*艳恶毒印象,但在她,因为鼻梁很高,在鼻梁影下两只眼底又圆又黑缘故,看去觉得并不奇特。尤其是可以融和这种感觉,是她鼻头下那条短短唇中,和薄而且弯两条嘴唇,说话时候,时时会露出她那副又细又白牙齿来,张口笑时候,左面犬齿里个半藏半露金牙,也不使人讨嫌。平时最恨是女人嘴里金牙,以为这是下劣女性无趣味表现,而她那颗深藏不露金黄小齿,反足以增加她嬉笑时妩媚。从下嘴唇起,到喉头几条曲线,看起来更耐人寻味,下嘴唇下是个很柔很曲新月形,喉头是柄圆曲镰刀背,两条同样曲线,配置得很适当重叠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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