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我每天都从二楼望着她那悲惨的身影。然后,刚断奶的三岁男孩便会以病怏怏的声音(恐怕是婴儿感受到周围的环境而引发了歇斯底里的情绪吧)有气无力地哭上整夜。快满五岁的姐姐脑袋和脸上都长满了肿包,大概是一到晚上就发痒作痛,也歇斯底里地哭叫。他们四十岁的母亲望着这一幕,内心真不知有什么感受,况且她肚里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不只邮差一家如此,他们的隔壁及屋后,同样有着数不清的儿女成群的家庭。而广阔的世间,还有更多比邮差不幸几十倍的家庭。
我们不着边际地聊着这些事,秋季短暂的白昼已进入日暮时分,原本蔚蓝的天空转为淡墨色,附近人家点起褐色灯火,直接坐在泥土地上,莫名地感到寒意。于是我和朋友站起身,准备各自打道回府。就在此刻,先前背对的丘陵倏地传来一股人类的气息,不经意回过头,只见以向晚天空为背景,那里竟伫立着一个木雕般的女人。霎时,在大片的天空下,她宛如遗世独立的异形,放大的身形占据我所有的视野。然而,下一瞬间我便察觉那是比妖怪更惊悚的东西。那个化石般杵在原地的女人,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住在屋后的邮差家可怜的大肚子老婆。
我脸上的肌肉仿佛僵住,当然打不出招呼。对方眼神空洞、望向别处,连余光也丝毫没掠过我们。不必说,这无知的四十岁女人一句不漏地听到了我们所有的谈话。
我和朋友落荒而逃,一路上异常沉默,甚至没好好道别。想象那番话意外遭到窃听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们——特别是我——真的吓坏了。
回家后,我越想越在意那名妇人,她肯定从我说明那植物的用途时便已经站在那儿了。我极其夸张地强调服用后能多轻松,且毫无痛苦地顺利堕胎。儿女成群的孕妇听在耳里,自然而然会想到什么?为了生下这个小孩,必须由捉襟见肘的家计中再挤出若干费用。都已近暮年,却得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背着三岁的孩子,洗衣煮饭。几乎每晚咆哮的老公今后将更加,bao躁易怒,五岁的女儿也会越发歇斯底里吧。凡此种种痛苦,通过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便能轻松去除……难道她不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生育控制论者吗?即使那妇人照你说的,暗中葬送一条多余的生命,又如何称得上是罪恶?理智虽能这样想,却难以安抚全身不自觉剧烈哆嗦。我好像犯下了恐怖的杀人罪,心虚不已。
我心虚得坐不住,在家中烦躁地来回踱步。爬上二楼,从看得见那片草原的缘廊远眺阴暗的小丘一带,但邮差老婆早已不在那里。明明有些多此一举,我仍冲下楼梯,踩空两三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