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焦躁又烦恼的生活,似乎是一个逝去了的黄金时代。
(8月)
从德文郡回来了。我带着史黛拉去见母亲——她突然显得老了很多。毕竟,她都六十二岁了。她开始回忆起蒙得维的亚,这不像她:以前,她总是期盼着来欧洲,哪怕是伯明翰都让她觉得充满异国情调。今天,当我们坐在她凌乱的厨房里,恩卡纳茜欧在唯一的水槽里洗着茶碟时,她却不停地向我哀叹。洛根,她说,我现在成了女房东了,对我来说,这不是件体面的事。我本想指出,要不是她让普兰德盖斯特把父亲积攒的财富挥霍一空,那我们俩现在的生活应该舒适得多——可我不忍心说。我发现,她瘦了,这正是让她显老的原因;她以前一直很“丰满”,现在不是了。她很爱史黛拉,史黛拉减轻了她失去莱昂内尔和贵族儿媳的伤感。她和恩卡纳茜欧欣赏着史黛拉雪白的皮肤、金黄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仿佛她是遗传基因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她们盯着她看,看得入了迷,说的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事:“你看她是怎么开橱柜的呀”“你看,她又打喷嚏了”“你看她在玩娃娃”。那语气仿佛有史以来没有哪个孩子能掌握这些技能似的。她们抱起她,不停地吻她;吻她的双手、她的膝盖,还有她的耳朵。史黛拉平静而宽容地允许了这些举动。我们离开时,我关上门,听到恸哭和啜泣。
9月17日,星期四
收到罗德里克的信,暗示我可能会吃官司,他要求我归还《夏日》的预付款。与此同时,彼得·斯卡比尔斯新小说的打字稿寄到了,书名颇不吉利,叫《罪行》。第一句是这样的:“西蒙·特兰平顿从没想过,他会把夏尔马和漂亮姑娘联系在一起。”我不忍再读下去了:在这本利用苔丝短暂又不幸的一生写成的书里,我知道,会有一些真正令人恶心又烦躁的内容。
9月18日,星期五
我给彼得写了信——撒了谎——我说我一口气读完了小说,我认为它“笔法娴熟”(一个很有用的词),还说它是对苔丝“最好的悼念”,我赞扬了彼得,说他写这样一本令人肝肠寸断的书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等等。我提了个建议:让他改掉主人公的姓——那听起来太像P.G.伍德豪斯的风格了。我说等心情平复一些,我还要再读一遍——我希望这样能让我拖延一些时间。
10月12日,星期一
今天,弗莱明和戈弗雷走进来时兴高采烈的,他们让我收拾好去热带的行李。“你要去阳光灿烂的加勒比了,”他们说,“运气真好啊。”可真有趣,我说,把你们的笑话留给新人吧。可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温莎公爵又将再次进入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