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家”。相比在韩国的时候,独处的感觉有所减轻。失去丈夫之前,我不知道自己在家里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有人共同生活、声息混杂的时候意识不到,可是丈夫离开世界之后,我知道自己的脚步声,我用水的声音,关门的声音都很响。不过最响的还要数我“说话的声音”和“思考的声音”。因为没有说话的对象,那些未能延伸到对方的琐碎话语就尴尬地萦绕在嘴边。只有我们两个人使用、两个人创造的流行语,对话模式,床上密语和诽谤,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的唠叨,玩笑和叮嘱,日日夜夜在家里飘荡。我像撞上玻璃墙而死的鸟,屡屡与他的不在碰撞,跌落在地。直到这时,我才像傻子一样恍然大悟,“啊,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天……我正在家里腌泡菜。我在客厅中间铺上报纸,像准备考试那样严肃地读着“萝卜缨泡菜腌制方法”。旁边的手册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很久以前妈妈教我的腌制方法。我是坐在六人病房的床上听妈妈讲的这个方法。患者和看护者的床高度不同,我记得自己抬起头,像小孩子似的仰望着妈妈。在我的身体长大之前,至少在中学之前,我习惯了这样仰望妈妈。曾几何时当我想看人的时候,也会自然地看到天空。世界上存在一个养育孩子的高度。失去妈妈之后,我感觉蓝色的天空就像背景,暗示比我年纪大的人要先去的地方。整个童年时代,我都在预习父母和子女之间永远无法缩短的时差,当时我还觉得这是老人的事情。我相信短时间内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比我小或者和我同龄的人身上。
结婚后,我模仿妈妈的手艺下过几次厨。每次味道都不一样。有时味道还不错,糟糕的时候也很多。不过用鳀鱼做汤底煮面,我还是很拿手的。丈夫喜欢吃面食,我经常做,越做越顺手。后来我也做过牛肉萝卜汤,也会腌烤肉。至于腌泡菜,我还是想都不敢想。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腌泡菜或大酱事关重大,非常困难,只有妈妈们才做得来。那天,我很奇怪地就想做“这件事”。也许因为在那个春日,我和丈夫经过长时间讨论终于做出了要个孩子的决定,而我也想做些新的尝试。那天下午,我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勤劳奔走,熬糯米糊,研磨辣椒和洋葱,切韭菜,等待丈夫回家。菜板旁边堆着五捆新鲜的萝卜缨。还没等我准备好泡菜调料,就有电话打来。我腾不出手,而且也不认识号码,就没打算接。直到接连振动了三次,我只好摘下一只手套,按了通话键。
那天也是丈夫开始戒烟的日子。
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场面在脑子里交错混杂。泪水如汗水般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