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煳味。我回过神来,用勺子迅速翻动锅里的食材。海带边缘泛白。我从旁边的提桶里舀出一大碗鱼骨汤,倒进锅里。伴着唰唰声,淡绿色的油轻轻浮起。关于人们说的那个“传言”……我也问过孩子。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梓伊无比失望地望着我。仿佛在疑惑,怎么连妈妈也这样想。他沉痛地回答:
——妈
——不对,他是目击者。
——谁能相信呢,真正的老大都是不用拳头的。
——那倒是,反正这种孩子心里的怨气总是多一些,对吧?
——这可是大事。
——是吧?
烧一样。孩子饿得直哭,给他吃奶不是,不给他吃也不是,还为此哭过好几回。一周岁左右,大概是因为要出牙而牙床痒痒,梓伊总是咬我的乳头。有时咬得太用力,我差点儿把他扔出去。
尽管受了这么多苦,真到了断奶的时候,我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孩子而哭了很久。感觉轻松的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终于结束了。梓伊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和熟悉的事物告别,这是大人也不擅长的事。很长时间之后,我懂得了让孩子体验拒绝和失去,这是妈妈的义务,重要性不亚于对子女的爱。因为孩子今后要面对的世界远比这里冷酷得多。这个世界为了战胜冷酷而选择了强烈憎恨某个人的方式,这个事实孩子还不知道。
海带泡好了,用力挤出水,切成合适的大小。把锅烧热,刷一层芝麻油,放入海带,周围溅起小小的油珠。我快速移动手腕,翻炒海带。手像往常那样机械地活动,心却早就飞到了别处。白天在面包房听到的事情总是让我放心不下。我拿着蛋糕盒在收银台旁边拿出钱包,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话题。我一手拿着蛋糕,急匆匆走出面包房。我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脸颊上的脉搏都要跳出来了。当时我是不是应该反驳些什么才对?有人可能认出我了,我的沉默会不会被看作是对孩子那件事的承认呢?我有些后悔。
邻居女人们面前放着浓咖啡,谈论的那段视频……我也看了。附近传得沸沸扬扬,很多网站和报纸都转载了,不可能不知道。起先我转过头不肯看,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按了回放键,因为我的孩子出现在视频里。
——怎么说来着?有那样一群孩子……对,多文化。
——是啊。
——……
——人已经死了……
——……
——……
——嗯,我也看到了,的确很显眼。
——不是妈妈,听说孩子爸爸是东南亚人。
——是吗?……哪方面条件差吗?
——听说那孩子也是同伙?
——我看了评论,说那孩子是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