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雪恢复到可以操持基本家务,傅丹萍有时和安红石去逛街。南京路繁华看多也就麻木,反而没有当初在小街买个罐头体会到丰足感。她们在国际饭店吃小馄饨,到外滩吹着风看江里轮渡。风从带着寒意到微暖拂面,再到含着初夏水气,说来也快,傅丹萍回到上海竟有小半年。
安红石想,谢敛在家定等急。但她因为和傅丹萍之间有过那次谈话,硬生生地把话憋着,不提某人名字。另件她避免提到事,是关于她自己。她开始和金医生儿子金磊约会,感觉和高考样,是“必须做好事”。对金磊,安红石想法相当务实。他去年考上
闸北区有楼上楼下石库门房子,他当然乐得跟离婚。
安红石又受到定程度冲击。后来她才从傅丹萍那里听说,傅雪和做裁缝丈夫离婚确有其事,不过那并不是傅丹萍生父。
不知道亲生爸爸是谁。傅丹萍说,妈来上海不是她说怀着时候,要早得多。她还不满十七岁,心想当演员。后来不知道是被骗还是骗别人,和个电影圈人待几年。再后来,她嫁到这条弄堂,又在供销社谋份工作。
所以傅丹萍邮包,是她妈妈作为供销社职员,明里暗里积攒下来食物。安红石想,但凡傅丹萍妈妈不是这份性格,都会让人蛮感动。
现在却只有尴尬。
傅丹萍始终没把结婚事和她妈妈坦白,傅雪却不知怎猜到,连逼问带哭闹,证实她猜测。后来傅雪闹阵绝食,说是你心里就没这个妈,结婚这大事,你居然声不吭自己做决定。安红石帮忙劝道,丹萍爱人也认识,人品很好。傅雪冷冷地说,人品好能当饭吃?而且她嫁到那老远地方,这是打算再也不回来是吗?要是死,跟前连个人都没有!
说这番话傅雪已经可以下床,她在单位请长病假,不知从哪里找拆棉纱活儿,坐在楼下厨房里,边说话边拆。如果说她说话风格和美貌不协调,那双手则呈现另种不协调,是双惯于劳作手,中指和无名指上有冻疮痕迹。
傅丹萍也在旁边拆个不停,她低着头不说话。安红石只好帮腔回应道,阿姨,你康复得不错,触霉头话就不要讲。你看带来条头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吃点?
声称绝食傅雪扫眼吃饭矮桌上点心,淡漠地说,不吃。那神情倒是和她女儿某些时候很像。
绝食事件最终没起什波澜就过去。安红石有时不免尖刻地想,如果傅丹萍妈妈知道谢敛腿,还有他没工作事,估计会气得真正绝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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