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感觉到了。
一股电流。
柱子
一个中年男人来回踱步,像是在散步。
他是不是同性恋?
要怎样才能知道他们是不是同性恋?
有些人站在这里,只是在等约定的人出现而已。其他经过的人可能刚下火车,或正要赶车,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男子靠在数公尺外的柱子旁,穿着有流苏的亮褐色麂皮夹克,年纪可能大他十岁。拉斯穆斯放下行李箱,作势要点烟。他在观察这些男人。
祭坛。
牺牲者即将献祭之处。
他就是以撒(3),亚伯拉罕之子,带着即将放置自己年轻、白净肉体所需的柴薪,即将在此献祭。
在家中那本厚重的家庭《圣经》里,有这么一张图:年轻的以撒双手被反绑,一丝不挂,露出白净的身体以及明显挺直的小乳头。父亲厚实的大手盖住他的脸庞,举刀,准备刺进儿子的身躯。图片左上角是一位天使。他急忙自天上冲出,双手伸出,显得有点不自然,像是在演戏。
拉斯穆斯知道天使为什么阻止亚伯拉罕。
如何称呼这个圆形天井、这个会客处早已耳熟能详——
同志圆环。
瑞典全国各地青少年对斯德哥尔摩的认知就是从这个圆环开始的。是的,斯德哥尔摩有一大群死娘炮、死同志。死同志当然要约在同志圆环见面,他们在那里搭讪、挑逗,然后一起回家。
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同志圆环,拉斯穆斯早有无穷无尽的激情遐想。
脱离了继续挤往地铁的人潮,踏上最后几级阶梯,拉斯穆斯终于亲眼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同志圆环。
那三个移民男子。
那个中年人。
还有柱子旁边的男子。
他在这里可以这样观察他们、鉴赏他们——这些男人。
他注意到另一个身穿牛仔夹克、烫过头发的男子。他看起来已经喝醉,有点躁动不安。他又注意到一个男子,也许有40岁,穿着军用雨衣和西装,手提公文档案夹,看来跟一般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天使想把以撒占为己有。
他一步步走近圆环。
他倚着铁栏杆,才发现它原来是雕刻着非洲土著与野生动物图像的艺术品。他看到三个移民男子站在那儿彼此交谈着。
他们抽着烟,不时透过天井向下窥视。
这群人是不是同性恋?
他等会儿要拜访阿姨,寄宿在她家。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来朝圣一下。
同志圆环。
他等了19年。
他不想再等了。
当拉斯穆斯看见那圆形的大理石天井、围绕四周的铁栏杆时,整颗心剧烈撞击着肺脏与肋骨,让他难以呼吸。他一步步接近圆环,心跳的回音越来越响亮。他仿佛置身大教堂,而这圆环就是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