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蒸气、如晨雾般消逝。
如此脆弱,如此珍贵。
她小心呵护着他。看到邻居家的艾瑞克和其他几个小鬼在另一头玩耍,她便感到焦虑不安。拉斯穆斯实在不应该一直窝在她身边,他应该在外面和别人玩耍,他应该到处乱跑、疯狂嬉闹。总之,他不应该呆站在这儿,对着窗玻璃呼气,还用手指在雾气里写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不出去跟别人一起玩?”
她不指望他回答,因为他老早就心不在焉了。
他是她生命的奇迹。
她对他的爱当然包括喜悦与快乐,但也总是掺杂着不安与伤痛。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些感觉,但她克制不住。
伤痛就像层层堆叠的灰蒙天空一般厚实,是她心头的重担。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与重担共处,这份重担就是她儿子的存在感,或者更正确地说,是她儿子的缺席感。
一种灵异般的痛楚。
世界里。
忽然,他对着自己刚用食指写下的已快要从玻璃上消失的字母点点头,出神地叫出声来:“妈,你看!我的名字!它怎么又不见了!”
护士急忙奔进来,戴上防护手套,动作迅速而坚决。病人的伴侣将耳朵贴紧病人的嘴巴,用前额爱抚着他,悲切地叫着,他的男朋友停止呼吸了。
护士从口袋取出一面小镜子,凑到病人嘴巴前面。
她本想对他说:“不要歇斯底里!”
仿佛身在另一个世界。
年复一年,景色几经更替。
童年已
当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她时常两手扶着他,让他站在她的胸口上。他咯咯笑,眼睛澄澈而喜悦。他的重量是她胸口的一个重担。
她始终感受到同样的重担,同样的重量。当他不在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她若能看见他,至少能看见他是否在笑,眼神是否欢悦。但见不到他时,只能像对着回声或影子呼唤他,她这才体会到可能失去他、不能再见到他、不能再呵护他的伤痛感是如此真切。剩下的只有重量、重担与她胸口不可名状的痛楚。
就是他的缺席感。
当他在场时,当他就站在身旁,任由她出神地爱抚后颈与头发时,她仍旧有股想要哭出声来的冲动。因为她知道他终会离去。最后,他必定会离她而去。
然而,她欲言又止地说道:“他还在呼吸。你瞧!”
小镜子上生成一片薄薄的雾气。
他名字的字母,在窗玻璃的薄雾上仍隐约可辨。
母亲忧虑地抚弄着他的脸颊。他是她唯一的奇迹,唯一的恩典。他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她小心地呵护着他,仿佛害怕他只是汪洋中乍现的小小港湾,转瞬即逝;仿佛他是阴柔多变的水,会被她手掌的热气蒸发;仿佛他随时会溶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