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宝兴不答。三囡现在哪样,成家没。
二零零八年肺里生毛病,个人孤零零走掉嘞。这个三囡,讲起就心痛死。五个子女,四个当神经病,就晓得要钞票。同顶要好,偏偏不是亲生,还先脚去。真真是自家造孽,辈子对不起伊。曹复礼脸渐渐揉成张废报纸,眼泪鼻涕共同在褶皱里流。
窗外雨变小,望出去仍是阴沉沉。风嗖嗖掠过窗檐,发出吓人声响。室内很暖和。两个人不知不觉吃掉瓶半老酒,空调吹,脸颊愈发通红,直红到脖子上,红到额头上。曹复礼擦去涕泗,陶宝兴本想宽慰他心,就主动讲起自己也有个心病,大儿子在w.g时候不知去向。他讲,帮阿大戴好大红花,送上卡车,阿大讲,爸爸,等见到毛主席,回来讲给你听……耐不住酒劲上来,人就激动,
,主要是寻不到宝地。立着,讲出来难为情,实在弄不好。干摸几个月,末来才晓得,这个陈媚英噢,每天早上、中午、夜里,都站在那里给人摸。谁摸到屏不牢,同伊困觉,谁就中大奖,伊盯准要求结婚。
这种办法都想得出,陶宝兴笑。
结果人家不知怎,晓得伊被交关人摸过,反悔啦,不肯结婚,还把事体到处讲开去。陈媚英吃不消,就跳楼。你晓得伊跳落来之前讲句什。
陶宝兴放下手里鸭头颈。
伊讲,摸过人自家有数,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说完,两个人都吓得不能动弹。
曹复礼闷口酒,不是人,屋里厢有老婆,还去摸别个女人。摸人家不敢响,也不算男人。陶宝兴不答,主动给他倒满。转而问,老曹,这桩事体是哪年。
九五七年,第三个小孩刚刚养出。为啥记得这清楚,陈媚英跳落去之后,屋里厢真出怪事体。三囡养到四岁半,腊月里,热度发得老高,送到医院,碰着个野鸡医生,讲要打青霉素,打几天,小囡从此就不会开口讲话嘞,真真报应。
大饥荒,活过来就不容易。陶宝兴安慰。
还没完嘞。养到十岁,妇保院寻上门来,讲这个小囡抱错,要不要调回来。真触霉头,好端端小囡,哪会抱错呢。医院就讲,有个小护士家里右派打倒嘞,亲家悔婚,伊受刺激,精神不大灵光,夜里就专门想出来做亏心事体。你讲,这活脱脱不就是个陈媚英在作怪吗,有苦难说呀。老婆讲,算,三囡已经养坏掉,送回去不好。对家听是哑子,万万不肯要,也不准过去看小孩,从此拗断。后来三囡自家晓得,打手势给看,爸爸,乖,不想走。你讲,可怜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